第3章 陪衬

“……”

慕昭凝将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尽收眼底，从始至终神色不变，依旧是那副恭顺的模样。

很多时候，不抱期待就不会失望。

原身就是对他们抱有太大期待，才会不断地神伤失落、患得患失。

她刚回到宁国府的那段时间，费尽心力地融入这里，笨拙地表现自己，渴望得到宁国公和陈氏的认同，然而却只换来耻笑与尴尬。

陈氏一开始为了展现自己身为当家主母的公正无私，把原身养在身边，美曰其名是为了教导慕昭凝。

可是陈氏不仅没教导慕昭凝，还让慕昭凝闹了不少笑话。

比起那块雕琢好的璞玉——慕惜月，慕昭凝差的不止一点半点，府上的人只觉慕昭凝蠢笨不堪，朽木难雕。

都言闺阁女子的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怎么也要擅长一两样。

可那慕昭凝胸无点墨就罢了，学东西也慢，把陈氏请来的教书先生都给气走了。

慕惜月当初花半天就学会弹的曲子，慕昭凝学了三天都没学会，就连弹琴的手势都摆不端正。

被打压久了，原身变得极度不自信，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勤勉的她开始自暴自弃。

这下更是落实了“草包”之名。

后来许是陈氏的目的达成了，就随意找了个借口打发了慕昭凝，让她自己住烟雨阁自生自灭。

想至此，慕昭凝的眸光微微沉了几分。

原身才回来不过五个月，名声就全被陈氏毁了。

提起宁国府的嫡女，众人只会想起聪颖有才的慕惜月，至于慕昭凝，才识浅薄，有什么资格担得起宁国府嫡女之名呢？

在乾封国，女子也可以参加科考，虽不允许担任朝中要职，可担任一些教坊虚职掌管雅乐还是被允许的。

女子若是能在朝中得到个虚职，以后不仅自己嫁人有面子，还能让夫家人觉得体面。

陈氏毁掉的不仅是原身的名声，更是原身的前途。

“太子殿下到——”

众人攀谈甚欢时，忽然，一道尖锐沙哑的嗓音响起，众人急忙跪了下来。

只见一位身着黑色貂裘衣袄的男子走来，长发被玉冠束起，尽显利落与干练。

剑眉星目，那双眼眸好似深潭一样，令人琢磨不透。

他一来，周围的议论声瞬间没了，全部以太子为首，不敢僭越半步。

谁也没有料到，慕惜月的生辰宴，太子竟会亲临！

这无疑是莫大的殊荣！

“那么紧张做什么？都起来继续宴饮吧，今日是惜月的生辰，不必如此拘谨。”

边说着，江云澈朝着慕惜月走去，俨然一副熟稔的样子。

众人早听闻太子殿下和慕惜月关系不错，本以为只是流言，不想今日一见，确实如此。

明眼人都知道，太子殿下赏脸来这生辰宴，是专门奔着慕惜月来的。

“殿下亲临，臣受宠若惊，让臣的府邸蓬荜生辉。”

宁国公微微倾身，朝着江云澈作揖。

江云澈点点头，“本宫说了，今日不必拘谨，又不是在宫内。这生辰宴，该怎么置办就怎么置办吧。”

“殿下……”慕惜月微微欠身，唇角不禁弯起，脸上难掩羞涩。

“惜月，你的生辰礼物本宫已经派人送去你的锦绣阁里了。”

“谢殿下。”

江云澈正欲在慕惜月身旁落座，却无意瞥见了慕昭凝，“你是……？”

那双幽沉的黑瞳一怔，眸中的诧异一闪而逝。

“回殿下，臣女是宁国府的七小姐，慕昭凝。”

江云澈淡淡打量着慕昭凝，难辨这眸中深意。

宁国府，七小姐……

江云澈微微弯起唇角，“原来你就是那位七小姐，幸会。”

“……”

慕昭凝回以一笑，礼貌而疏离，点到为止。

说起这江云澈……慕昭凝垂眸掩去情绪，盯着飘香的龙井有些出神。

她见过他的。

只不过是以萧晚玉的身份。

察觉到江云澈的视线仍落在自己的脸上，慕昭凝低着头，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她不喜欢他打量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个物件般。

慕昭凝抱着手炉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过了片刻后，江云澈才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坐在慕惜月的身旁。

按道理说，贵为太子的江云澈不该坐在这里的，这其中意味耐人寻味，足以可见慕惜月在太子心里的地位不一般。

慕惜月见江云澈最终还是坐在自己身边后，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方才太子一直盯着慕昭凝看，她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

虽说慕昭凝没什么才学，可容貌是一等一的好。

扪心自问，论姿色她的确是输了慕昭凝一筹，尤其是在气质上，她觉得慕昭凝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端庄优雅。

分明先前见慕昭凝还没生出这种感觉。

慕惜月不禁挺直了腰板，坐的更端正了些，她弯起眼眸，笑吟吟地迎上江云澈的目光，“殿下百忙之中莅临惜月的生辰宴，惜月不胜感激。这是西部进贡的美酒，您尝尝……”

和太子熟识的女眷不多，而自己是其中一位。

她相信，自己在太子心底总归是有几分不同的。

生日宴邀请的宾客到齐后，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所有人都有个伴儿，慕昭凝身边谁也没有。

厅堂内的酒味儿太重了，慕昭凝起身离开，在屋外长长的廊道坐着。

坐在这刚刚好，不至于太清冷，又不至于太热闹，抬头正好可以望见半空中雾蒙蒙的胧月。

从前有心事的时候，她便会寻个僻静的地方坐着，望着星星月亮发呆。

现在也是如此。

只是那时身边总会围绕着许多人打趣她，现在身边谁也没有罢了。

她这身子吹不了太久冷风，在外歇会儿便要回去。

“殿下。”

晃神间，江云澈迎面走来，慕昭凝即刻欠身行礼。

“你不必再回去，这会儿宴已经散了。”

慕昭凝微微颔首，打算朝着江云澈行个礼便回去，不想江云澈却叫住了她，“先别急着走。”

“本宫与你一见如故，莫名觉得亲切，不妨送本宫出这宁国府如何？”

“夜深露寒，臣女身子骨弱，今日深觉疲乏，恕不能相送。”

慕昭凝并不想和江云澈打交道，和皇家人走得太近，会死的很快的。

何况，江云澈都没让宁国公和慕惜月远送，她就更不必凑上去了。

“这样啊……”

江云澈沉吟片刻，眸中笑意浓了几分，“倘若本宫执意让你相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