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孤冷清净。
身在大院中，躲在大石后面，身侧是个小鱼塘，
对两人来说，外界小镇好像彻底寂静了下来。
唯有身前院落里，时不时传来敲击木鱼的咚咚声。
子时，连院内的敲击声都渐渐消退时，陈林身形缓缓移动起来。
突然感觉身后一阵拉扯，便见赵雅茹蜷缩着小脸，担忧着说了句。
“小心。”
陈林微微点头，笑着对她低声道：“你先藏好，要不了多久的。”
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陈林像不像他说的那般厉害，她只知道，陈林要是死了。
自己就又是孤身一人，或许会连夜逃出小镇。
然后第二天念到自己名字时被那和尚发现，然后死了，或是被抓回去。
眼角余光见小姑娘又向石头缝里缩了缩，
陈林尽量不发出声响，他离的已经有些近了，一墙之隔，若是稍不注意，也会被那和尚察觉。
集中精力，看着那仍旧拿着木鱼的和尚。
对方似乎陷入了某种沉寂之中，回首，或追忆过往种种。
一步步，跨过门槛，走入厅堂，看向那死寂的和尚。
身融天地，陈林在藏身术的基础上再加上一步，使自己的气息近乎于无。
眼中的世界也不自觉开始迷离，脱离这个世界，又不愿离开。
就这样，他一步一步走到了禅房的尽头，道安和尚手捏着敲木鱼的棒子，手心冒汗。
时不时落下一寸，陈林能隐隐听到他的低语着心经。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他额角冒汗，语速不断加快。
看着这和尚，陈林悄然站在他身后，望着他清洁的脖颈，慢慢举起黑水剑。
今夜的道安和尚，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他的语速愈发的快了起来，像是要挣脱什么，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
咚，的一声。
他大口喘着粗气，一击过后，他手中棒槌掉了下来，
丁零当啷，棒槌停止了颤动，道安和尚看向自己的右臂。
额间已能见清晰的汗水。
“错觉，都是错觉，对，没错......是心魔，心魔......”
陈林眼中，对方头顶原本盘踞的黑光开始翻腾起来，那些被他吸附的恶念在蚕食他的心智。
“我没做过，阿弥陀佛，我没有背弃您，我只是不想，不想......”道安看着自己的右臂，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血色。
他见到了那一个个在他面前惨死的生命，自己无动于衷，他看见自己在满是欲望的池水中浸泡，在满是血肉与骨骼的血水里浸泡。
“我没想透露过您的存在，可那些家伙不见兔子不撒鹰啊，大人，我佛。”道安满脑子都被各种血色充斥，他看见自己的血肉在池水中消融。
道安和尚捧着自己的脑袋，使劲的抓挠，光滑的头皮上出现道道血痕！
“不是我做的，都不是我做的，我从没杀过一个人，从没有！！！”他的眼中出现了泪水，他的灵魂被千夫所指，他奋力的嘶吼，最后一句更是从他嘴里吼了出来！
房内，陈林看着满是痛苦的道安，冷哼道。
“既然这么痛苦，那我便送你一程！！”
手起剑落，血水像泉水一般溅射出去，
禅房外，赵雅茹听到房内突然的大叫声被吓了一跳。
刚想去查看，又听到了另一侧传来的脚步声，便见一道原本闲庭信步的紫袍身影也是突然一惊，正往这边赶的祁山长老心中一跳。
赵雅茹急忙缩回了石头缝里，又不由有些担心的看了眼禅房。
“道安！道安！！”祁山长老快步走来，听到声音的他更是心中一跳。
可当他看到禅房时，却不由一愣。
只见禅房内，蒲团旁，道安和尚脑袋上满是血痕，双手合十，墙壁上出现了一道血迹，脚下的木鱼同样被血水浸染。
“这，这是怎么回事？”祁山长老问道。
见道安半响没回，走到对方身前，带着疑惑，象征性的说了句。
“道安？”
中年僧人终于用手抚平了皱起的眉头，长舒一口气，睁眼道。
“阿弥陀佛，惊扰长老了，只是我佛降下的考验罢了。”
道安语气平缓，加之那断臂上浓重的血迹，倒是打消了祁山长老内心的顾忌。
只当是道安和尚断臂后，心念不平，引来心魔，胡乱所为，加重了伤势，才致使此地遍地狼藉。
不由笑道：“传闻佛界天神神通广大，不曾想今日大师只是念起一二，便引得了天神注意。”
“想来是天神大人普渡众生，来为大师赐福来了。”
道安和尚听后一愣，随即笑着道了句，“阿弥陀佛。”
“我安排人为大师另换一间禅房。”
道安摆了摆手，“不必，我辈修行中人，何须在意这些。”
祁山长老又是大笑一声。
闲扯两句，两人踱步出了房门，道安和尚笑着问道：“长老半夜来此，所为何事？”
祁山长老笑道：“大师答应为我宗门与天神搭线，宗主听闻后不胜欣喜，特地命我先行送来这天山寒泉水，以解大师之忧。”
祁山长老取出一个小玉瓶，内里有半瓶蓝色液体，寒意森森，使瓶身都结出了一层蓝色冰霜。
道安和尚目光又是一凝，迅速接了过来，
祁山长老不疑有他，捋着胡子笑着说道：“有这半瓶寒泉水，大师暂时无需忧心断臂之危，明日也可好好观赏一番我宗大典。”
“待大师完成之后的许诺，我掩月宗，立刻将另外半瓶泉水送入大师手中。”
“贫僧自当办理妥当。”
两人有说有笑的围绕池塘转悠了半圈，路过一块大石时，道安和尚特意露出了僧袍下的一把佩剑。
待将对方送出门去，陈林才看着手中玉瓶笑了起来。
白捡一宝贝。
来到那大石旁，变回原身，看见就快抹脖子的赵雅茹，心中一惊。
急忙把对方手中利器拉扯过来，说道。
“你这是做什么！？”
赵雅茹紧闭的双眼悄悄睁开一条缝隙，
看到站在身前的陈林，眨巴了一下大眼睛。
“你怎么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