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大堂,往里走了三间。
陈林看见了负手看天的县令,没有啰嗦,边走边现出了身形,笑道。
“沈道友,齐了。”
见到陈林,沈骞有些意外,却也很快自望天之中回过神来。
“陈道友?情况如何?”
即便一直处变不惊的县令,此刻也有些紧张,单是为了上面的那纸规章,他便失去了很多,河西城也失去了两位四境。
没有卖弄关子,陈林将那玉册取出,递了上去。
之前他早已看过,内容和沈县令料想的并没有太大出入。
“很顺利,还望沈道友莫要忘了魏道友与我的盟约。”
看着那玉册,将之打开,沈骞亦是心中带着莫名的情绪,但很快压制下来。
陈林与之对视,沈骞笑道。
“我此番定然要与福州对付你的势力交恶,我还有的选吗?”
这是他和魏安平的选择。
顺应大势。
天下的大势。
陈林笑了笑。
......
行刑的台子不高,普陀方丈的灵身站在陆平泽的肩膀上。
缘空立在一侧,面露不甘。
“方丈,这赵长春是弟子突破的机要所在,怎么能说砍就砍?”
陆平泽一笑,普陀方丈望着下方被压着的两人,解释道。
“缘空,老衲明白单凭那小子,你能突破的概率就远高于寺内绝学对你的助益,但一人之利和全寺的利益,你应该要能分得清。”
“......”
“老衲并非一定要砍那小子的脑袋,只要那姓陈的现身。”
“方丈,那家伙我们入山后直接将他擒来不是更好?”
“愚蠢,是那一城的人命重要,还是他小子自己的命重要?”
缘空脑子嗡嗡,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那副心如止水的模样。
“弟子明白!”
陆平泽笑得更开心了,不由问道:“若那小子都不在意一城人的性命,又怎会在意这赵家小子的命呢?”
方丈面色一滞,沉着脸道:“一群凡夫哪能抵得上他一个五阶破境丹,若非公子执意说什么不能毁信于民,老衲怎么都不会将之白白浪费了。”
缘空瞄了眼陆平泽,陆平泽笑笑没有解释。
县衙内,与陈林交谈的县令吩咐一人,而后向着陈林道。
“陈道友莫急,那帮和尚的所作所为沈某先前知晓,却也无能为力,而今我已命人火速前去阻止,道友与我一同前往可好?”
看了眼沈县令,明白对方是真在为自己着想。
陈林笑道:“沈道友不必急切,一切不过一次逢场作戏罢了,我等不妨商议一下贵城援助之事的标准?”
沈骞眉头轻佻,很是意外。
“陈道友需要什么,沈某力所能及,自无不允。”
“那便谢过沈兄了。”
两人商讨了良久,陈林松了口气。
“此间事了,陈某也该回去了。”
“之后便多劳沈道友费心,与那帮公子哥摊牌后,还望道友尽早交付。”
沈骞点了点头,停顿片刻,陈林心中想了想,最后还是问道。
“不知朝廷会如何处置魏道友身死之事?”
“会派人过来接任他的位置,至于他的死,可能也就不了了之了吧。”
也算有所预料,陈林饮酒告辞。
夕阳西下,行刑台上的一片静谧。
台下沸反盈天,台下的喧哗让赵长春一笑,台上众僧面色却有些不对劲起来。
已经过了一两个时辰,这处地方没有半点动静。
陆平泽笑了笑,看着远方奔腾来的马匹,望向小人道:
“方丈,还是没来人呢。”
灵身有些虚幻的普陀方丈看了眼远方的天色,也是笑不出来了。
看着一旁随侍的僧侣,说道,
“行刑吧。”
缘空闭目,只希望从那掉落的头颅中还能提取些自己辛苦收集的五蕴。
大马急匆匆而来,未及开口,在人群的尖叫声中,两颗人头落地。
传令官无言,陆平泽却是笑了,望向普陀方丈道。
“虽然没有抓住那小子,但想来我们那位县令是想通了。”
小小灵身浑然没有患得患失,普陀方丈只是望了眼那两颗人头,便是再次笑出声来。
“老衲在此恭贺公子了,预祝我等大事江城。”
顺利剔除了赵长春这个碍眼的家伙,陆平泽很是舒心,也颇有些志得意满。
他很想捏一捏这灵身小人那拇指大小的脑袋,感觉一定非常光滑有弹性。
但他忍住了,笑道:“方丈无需在意这些小节了,我们在这破城中待的时间够久了,方丈一身伟力也无需再克制,尽可挥泄于那帮蛮荒妖族身上。”
“让他们知道,到底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普陀方丈屏除杂念,微微一笑,自己可能的确在这个小泥坑里耗费了太多时间。
确实是时候脱离了。
大马之上,望了眼两颗人头,皱起眉头,那人随即翻身下马,步入台后。
“如何?沈县令有何指示?”
陆平泽笑道,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大人命这群和尚三个时辰内出城,朝廷令,凡百人以上团体入城,皆需向当地城守汇报,由县令批准方可入内。”
“否则视为敌寇,以谋逆罪论处!”
陆平泽面色一僵,眼神渐渐阴鸷起来,看向站在身前,高他半头的传令官。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普陀方丈闭目,感觉颇不顺心,自己到底是算漏了哪一点呢。
沉思间,他忽的抬头望向了城西侧,那里有一间小小的城隍庙。
又望向东城门,一道若隐若现的背影藏匿在人群中,向外走去。
再点头望了眼那地上头颅,喃喃道。
“即便不顾友人性命,也要咬上一口吗?”
他陷入了沉思。
走出城门的陈林,自然不会告诉他,他想错了。
他们低估的又何止一人。
当大地陷入一片黑暗时,县衙中,陆平泽看着放在眼前的一纸玉册,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一字一句道。
“流光城!”
看向坐在县衙青天位置上的沈骞,冷哼一声。
“沈县令,咱们以后走着瞧!”
愤而离身,带着普慧寺众僧。
沈骞与普陀方丈的目光交汇,突觉一股如天塌般的气势倾泄在自己身上。
让他喘不过气了,
但也只是这一瞬,
败犬临行前的狂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