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刺破天边的云雾,世界从此有了温暖与光亮。春天的雨季过去,从此不再存在寒冷,只有那一片人人向往的生机勃勃。
春末的早晨并不炎热,但今天的太阳却刺眼异常,在长椅下休息的路人觉得被照的难受,赶紧躲到了建筑的阴影下。
原来即便是阳光普照的早上,也有存在阴影的地方;原来不管是这么宏伟的建筑,千百年后它也会倒塌;原来在法律笼罩的现代,也还是有法律无法触及的地带。
阴暗下是无休止的抱怨与恨,美丽的花朵抱怨人们在她最漂亮的时候将它折断、失去脑袋的乌鸡抱怨人们以它为食,以及枉死的人们用那白色眼球死死盯着害人的恶鬼在阳光下呼吸……他不明白他们凭什么!
这并不是什么不常见的事情,毕竟世事都有两面性,有得必有失,当我获得了快乐,就会有人会被绝望笼罩:这是世界运行的一种规律。
那么这就涉及到我的职业了。
以绝望为食,以生气为饵,为枉死者申冤,为逍遥者超生。
这并非是我对死亡者的同情,而是我对这天的责任,阴阳眼,就是我的执法证明。每当有一份怨恨被洗刷,便有一条人命进入死亡的深渊。
虽说我还有另外一个职业——啃老,但我为这主业起了一个名字,前世缘、今生缘。
我叫周浩,男,25岁。关于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我能看见脏东西呢?那是在我9岁的时候——
“哇哇哇……”
那时候我还很小,还在上小学三年级,心智极为不成熟,就在晚上我写作业的时候,听见了一段难以理解的奇异声响。
那声音不是很清楚,但却不像是鸟虫发出的声音,而更像是机械的摩擦声:嘶哑迟钝,还有着令人牙酸的抓挠声。
周浩小时候的住处极为偏僻,可以说是少有人烟,已经朴素到感受不到烟火气的程度了,这在小城市里是很少见的,成为了政府看了都心烦腐肉一块。
按照常理来说,那一片是绝对不会出现周浩不熟悉的声音的,可那声音任凭周浩再怎么判断,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只动物发的声。
那时候正是夏天,晚上的时候,知了的叫声很大,家里的隔音不好,常在半夜吵得我睡不着觉。
那时的周浩并不确定到底是知了的叫声还是其他,便打算出门去寻个究竟。
现在正是小孩子好奇心爆棚的时候,周浩仅仅是套了一个外套就出门了,夜晚的凉风拍了他一个机灵,可他却没有任何害怕,循着那声音的方位找了过去。
“哇哇哇……”声音越来越近了,周浩分清楚了,那绝对不是知了的叫声,也不是什么机械摩擦,更不是动物的叫声,那好像是人的哭声!
当周浩察觉到这是人的哭声时,他没察觉的是:眼前的黑色突然间被亮光照成了金黄色,而后又转瞬即逝。
周浩穿过了院子前的树林,走到了我们家的门口,越过那高高的门坎看过去。
从家门口往外走20步,那就是这巷子的垃圾桶,平时被各种脏乱差的垃圾堆满,每天也没有人清理,里面的味道越积累越臭,自从有人没忍住清理了一遍之后,就没有人再往里面丢垃圾了。
可今天,那一成不变的垃圾桶里,却好像多了一个黑色的垃圾袋,我不记得这垃圾袋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们这条巷子的人是绝对不会扔垃圾的。
周浩耐不住好奇心的作祟,听着那悠扬不断的哭声,也为自己壮了胆,大着胆子就尝试把那垃圾桶里的袋子提出来。
可小孩的身高终究有限,周浩距离抓住垃圾桶的边缘,还有较小的一段距离,这个难题,可着实难倒了小时候的周浩。
突然间,周浩灵机一动,跑到隔壁那荒废的人家,这是几年前的老邻居了,从破败的屋子里捡出来了一个小板凳。摆在垃圾桶的面前,随后两只脚先后踏上板凳,踮着脚正好可以抓住垃圾桶的边缘。
说干就干,周浩紧握着垃圾桶,看准位置就从板凳上面蹦了下来,高大的垃圾桶也顺着力气一并倒在了地上。
啪嗒,小板凳被垃圾桶的重量挤到了一边,以它的年龄,这一下居然没让它散架,也可以说是良心商品了。
黑色垃圾袋如愿被取了出来,周浩拿的时候很费劲,里面装的东西并不轻,而且刚刚在门前看的时候没注意,其实这垃圾桶里装着的是两袋垃圾,那歌声皆由这两袋垃圾里传出。
而到了这一步,周浩依旧没有害怕,他就似乎是已经适应了一样,对这种算得上是灵异类的事件,有非常高的抗性。
塑料袋的死结打得很紧,周浩这种小孩肯定是打不开,于是只能硬生生的拿牙去咬,在那黑色塑料袋上撕开了一道缺口。
从那缺口里流露出来的,是森森的白气,且在不知觉之间,寒意已经顺着周浩的手臂爬上了脖颈,引的他必须用力的搓了搓了脖颈。
塑料袋彻底被撕开了,那是一具尸体,因为被分尸的缘故,看不出来具体的年龄,但从那纤细的手臂来看,应该是和周浩差不多大的女娃,此时,还睁着眼睛,正紧紧盯着打开塑料袋的周浩。
辞。
电流与空气的摩擦声响起,周浩只觉得当时自己的眼眶一热,一道金光便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射了出去,直直打着他的女尸的面门。
周浩在如此大的压力面前,早是把这事给忽略了。
周浩此刻才想起来他还有害怕这种情绪,连忙两手撑地,以右腿为核心,就那么直挺挺的从地面上面站了起来。这要是被其他小朋友看到,那估计会被奉为国家运动员吧。
“哥哥,哥…哥,救我,你…你能看…看见我…吧。”那女尸张口了!被分开的尸体在缓慢中一齐向着中心的头部聚拢,再慢慢粘合着,就那么慢慢的要拼出了一个人形。
“啊,不要啊,别…别过来。”周浩害怕的嘴唇都在颤抖,说话也不自觉的结巴了起来,转过了头,便猛的往家里跑,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一眼,以百米飞人的速度冲刺回了家里。
“我,我好害怕,我好想有个人能陪陪我,哥哥……为什么……”那女娃刚才说话还结结巴巴,现在说话已经可以比较流利了,并且那女鬼虚浮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虽然听着不真切,但都是踩在了门口的落叶上。
夏天虽然不容易有落叶,但不代表没有,周浩只觉得这落叶可真是救了他一命。
周浩听着这句话,更不敢开门了,用身体死死抵住了木门,按紧了上面的插销,心里期盼着值班的爸爸今天晚上就可以回来。
或许在他没有发觉的时候,他的裤子就已经被水打湿了。
“可是,明明是,哥哥你把我放了出来呀,为什么不愿意理我了,为什么……我真的好害怕,好孤独……”那女娃的哭声再次响了起来,这次哭的更加哀怨了,让周浩都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9岁的小孩实际上心思已经很细腻了,他听得出来那声音中的失望与悲痛,周浩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他怀疑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他打开塑料袋后不管的行为到底对不对。
但这种犹豫是不对的,周浩他的眼睛已经被他排除了这种自我怀疑,橙黄色的金光再次从了眼中喷涌而出,从眼眶中回流而上,一股脑冲进了大脑。
周浩觉得那时自己人都傻了,不知道什么是鬼,什么是正常,只觉得器官拼在一起再正常不过了,这不纯纯人类基操。
他靠在木门上的力气削弱了很多,周浩从自己的良知方面出发,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他看着那死死横在门上的插销,他有一种冲动,他想伸出他的小手,将横在门上的插销拔出来。
毕竟,那是自己的可怜同类啊!
“可,可那你欺负我怎么办?”周浩狠下心来了,经过了几十秒的思想斗争,只要那个小女孩敢保证不欺负他,他就敢打开这个门!
“我不知道,我只是很害怕。”小女孩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比以前更加颤抖了,令人莫名的怜惜。
9岁的周浩也热血上头了,不就是一个长得难看点的小妹妹吗,这个门我开就是了,反正他也不能害自己。
啪嗒。
沉重的插销掉在了地上,把一人一鬼隔开的那道天堑彻底打开了,木门被风暴力的推开,冷风像刀子一样从外向屋里刮来,伴随着可怖的寒气,吹落了屋里挂在墙上的日历,也为周浩新添上了一处冻疮。
开门后,周浩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女孩无比欣喜的眼神。
“做好事有好报,今天帮助了小妹妹,说不定明天就是我们家的飞黄腾达呢。”周浩就这样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尽量让自己不为这选择而后悔。
“哥哥,谢谢你。”小女孩衣服破烂,各个器官的缝合处还滴着血,就那么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家门,而第1件事就是对周浩道了谢。
女娃即便是成为了鬼,声音依旧甜甜的,很好听。
周浩忙着去关闭木门,听见这句话时,有那么一瞬间,他手上关闭木门的力气都松了,他的心里有那么一丝开心,觉得今天晚上没白过。
原来做好事,是真的有好报啊!
或许那时的周浩第1次对异性产生了好感,只因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