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看着院中几人,陈渊只觉心头有火在烧。
他到底不真是前身那个只有十四岁的乡野少年,虽仅是只言片语,却也能知晓到这几人的真正目的。
逼良为娼!
一个家中,但凡没了顶梁柱,而又有未出嫁的女眷的话,那么无论是周遭的恶霸,附近的人牙,还是青楼里的皮条客,都会像闻到肉味的苍蝇一样,疯狂地扑上来。
直将这人啃干,啃净,啃到彻底没有价值,方才罢休。
这样的事情其实并不少见,从生产力低下的古代,一直到近代,都时有发生。
无论是在史书,还是各种影视小说中,陈渊都曾见过不少这种桥段。
让他没想到的是,有朝一日,这事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就是小渊了吧。”
妇人面色一僵,又很快挤出一抹笑容,
“你已好了呀。”
“小渊!”
有了主心骨,夏云兰心定不少,忙挣脱妇人手掌,后退至陈渊身后。
只是身体仍微微颤抖着,出卖着她内心的恐惧。
任其性子如何坚韧,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放在前世,也不过是才念高三的年纪。
面对三人的咄咄逼人,没有当场崩溃,已是很了不起。
“没事了。”
陈渊拍了拍她的后背,才又将目光看向几人,
“阿姐既已说了不愿,还请几位就此回去吧,往后,也不要再来了。”
回去?
妇人心头冷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陈渊。
自己三人一大早起床,赶了几十里的山路才到这地方,舟车劳累不说,车板费都花了好几钱。
这小子一句话,就想让自己回去?
两个汉子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也都是嘲弄。
妇人踏前一步,正想给两个汉子使眼色,却见少年手中,似乎还握了个东西。
她又前走两步,随着距离拉进,那东西也显出它的全貌。
赫然是一张大弓。
这小子…会使弓?
妇人脚步一顿,恍然间想起少年那短命的老爹似乎是个猎户。
而猎户,可都是使弓的好手。
虽然在吴老三口中,这小子性格懦弱,自幼便不喜欢这些,因而没能将他爹的手艺继承多少。
可,万一呢?
短短数秒,妇人脑中便已闪过了诸多念头。
此外,她还注意到眼前少年的状态。
面色红润,呼吸绵长均匀,丝毫不像才生过一场大病的样子。
妇人心思百转,不明白明明前几日还靠药物掉着才能勉强维持生命的少年,为何能在短短几日,便时来运转。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做出决断,只略微思索,便果断告辞道,
“原来小渊已经没事了,难怪云兰不再需要这笔钱,既然这样,我们就先离开了。”
说罢,也不待陈渊回应,带着两个汉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走,走了?”
夏云兰扶着胸口,看着三人离去的方向,仍显得心有余悸,
“他们不会再来了吧。”
“应该不会了。”
陈渊扶着她在凳子坐下,脸色阴晴不定。
今日之事,粗看就是个青楼买妓的桥段,可细想下来,就会发现许多不合理的地方。
青石县是个大县,辖下村镇数十,清水村不过是这无数村庄中,地处偏远的一个。
远在县城的妇人,为何会知道这里有一个叔死弟病,急需药钱救命的夏云兰?
而且,还知晓她识字?
这年头又没有电话微信,就算消息再怎么灵通,也不该知晓得如此详细。
除非…
陈渊想起一直针对他家的吴老三。
妇人是从县里来的,吴老三也在县里待过,他们是不是……
“终究还是实力太弱,若我能成为武者,他们又何敢如此?”
揣着心思,陈渊带着野鸡,来到集上收肉铺,卖了六十文。
红叶集是个野集,来往的基本都是附近村里乡民,固定住户很少,难以形成势力,治安反而比许多官集要好。
再加上没有差役驻扎,不用交“管理费”,挣的钱都能全到自己手里,吸引了不少人来此贸易。
拢共不过百十米的小集,不仅有着米店,药铺,洗衣坊,铁匠铺,柴店,渔栏等等作坊,
甚至还有流萤,和半隐半开的暗门子…
主打的就是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收过同伴,陈渊本待离去,恰好这时一个黑脸青年也来卖肉。
与他丁点大的野鸡不同,黑脸青年卖的,居然是一整头野猪。
嘭的一声。
百多斤重的野猪砸在案板上,顿时引来不少人围观。
“好大的野猪,谁打的呀,运气真好。”
“好像是那个脸有点黑的后生,我刚看到他扛过来的。”
“哦,李俊杰打的啊,我说呢,那就不奇怪了。”
“他就是李俊杰?清河村,一个人打死熊瞎子那个?”
“那不然还有谁有这本事?”
围观的人群讨论着,有嫉妒,有羡慕,也有着钦佩。
但其中最热情的,还是收肉铺的掌柜王胖子。
“俊杰来啦。”
王胖子满脸堆笑,脸上肥肉一颤一颤,
“这猪怎么说,拆开卖,还是混卖?”
混卖是一种收肉方式,主要是针对大型猎物,因为不同部位的肉价也不一样,拆分又比较麻烦。
所以一般在收这种货时,收肉铺会根据经验,给到一个居中的价格,进行整个称重。
“混卖吧。”
李俊杰淡淡道,
“猪头我要留下。”
“好勒!”
王胖子嘴里答应着,动作同样迅速,一手按住猪肉,另一手提起把足有他脸大的斩骨尖刀,腕间一转,便将整颗猪头剁了下来。
“好俊的刀!”
陈渊眼前一亮,上一世他爷爷是个杀猪匠,每当有人家请着杀猪时,他都会跟着去看热闹,知道猪颈处硬骨颇多,切彼此交错,极难分割。
能一刀斩下,王胖子所靠的,绝不只是蛮力。
‘这刀…会不会也是薪材?’
陈渊正自思索,就听到王胖子得意的笑声响起,
“那当然,我当年可是在狂风刀馆习过武的,要是连个猪头都斩不好,岂不是白花了那许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