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屯田

女帝自登基以来，极少上朝，除非有大事要议，平日都只在御书房处理政务。

说是处理，其实只负责盖章。

节度使掌管着地方大权，朝廷也只有监督之责。

事情大多划给地方，其实做起事来简单不少。

偏偏丞相对那些节度使大多不满意，所以在节度使身边插了不少监察使。

监察使不干预决策，也没有实权，只有少数护卫在侧保护，主要任务就是上报各州郡的具体情况。

上报的奏折，就全部汇总到了丞相李乾安手中。

她又不愿意把这些消息给旁人看，因此每天工作量巨大。

仆从领着越无秋到了门口，就退了下去，让他独自进去。

一排排的书架上罗列着数不尽的箱子，恐怕那些奏折和密信都在这些箱子之中。

越无秋虽然在游戏里就知道李乾安是个事业狂魔，但亲眼见到时还是有些佩服。

箱子上贴着封条，写明了州群和时间，想必找寻些东西不会太麻烦。

隔着书架中的空隙往里望，一身着素裙的女子正伏于案前，唯有纸张能占到窗户投进来的光亮，案上的蜡烛早已熄灭。

越无秋盯着李乾安工作的模样出了神，没曾想却是李乾安先发话：

“李泽陵怎么说的？”

她毫无敬意的叫出了女帝的名字，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歇。

越无秋倒是知道她俩感情好，也没有多意外，只是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就接着往里走了走：

“不知道丞相说的是什么？”

李乾安听见越无秋说话，颇为诧异，停下了笔，抬头一望，却看见越无秋捧着一碗粥：

“你是谁？桃蓁呢？”

“下官越无秋，担任抚顺军中郎将一职，现任陛下亲卫。”

越无秋说话之际，明显感觉到李乾安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难道她也认识我？

“早听说你的名号，少年天才，可惜啊，你之前也是个好官，怎么一躲就是两年？”

李乾安身虚体弱，言语间质朴诚恳，倒是让人生气不起来，只是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总不能说你姐要拿我的命去成仙吧。

“过来坐。”李乾安见他不回答，也不为难，拖起麻木了的身子缓缓起身，拉开了身边的椅子。

越无秋抢在李乾安站起身前坐到了椅子上，顺便将粥递了过去。

“几十万灾民，却求不来一碗粥啊。”李乾安看着越无秋手中的粥苦涩一笑，陷入沉思。

“丞相把这碗粥喝了，灾民说不定就有救。”

李乾安听见这话，彷如做梦一般，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双眼空洞着望着越无秋。

“有救？有救！”李乾安突然抓住越无秋的手，死死不放。

“喝粥。”越无秋淡然一笑。

李乾安也不试试粥烫不烫，拿出勺子就是往嘴里猛灌。

“好甜！”李乾安丝毫不顾忌形象，对着越无秋咧嘴道。

“你放这么多糖干嘛，多浪费呀。”

“喝完就不浪费了。”越无秋估计李乾安是有点低血糖在的，所以放了一大把糖进去。

“你下次再放这么多的糖我一定砍了你。”狂喝了几壶水后，李乾安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

“说吧，你打算怎么救济灾民？”

越无秋掏出桃蓁给他的竹筒，递给了李乾安。

“这是水系图吗？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李乾安打开一看，竟是几幅地图，画的大致是从京城南下到几条大河的路线图。

“南方水系繁杂，但是大规模的清淤，已经是百年之前的事了，正好可以借着灾民去南方疏通河道，亦工亦赈。

“那些清理出来的淤田，就借给灾民耕种。”

越无秋指着地图中画好了标记的地方，那些就是他估计后能够清理出来的田地。

李乾安只是稍微一看，瞬时便恍然大悟，可还没开心多久，又发问道：

“可灾民从雍州一路逃难过来，哪还有力气再逃到南方去。

“而且就算朝廷让他们去南方，他们恐怕也不愿意离开京城。”

李乾安的疑惑也没错，现如今百姓对朝廷的信任早就降至冰下，待在京城起码还能找点剩饭吃。

如若朝廷愿意赈济他们，也不会搞得灾民挤满了京城外郊。

“丞相可曾考虑过军屯？”越无秋也不急躁，慢慢点拨李乾安。

“你让灾民边当兵边种田？这事在大昉开国之后就已经废除了吧。”

李乾安有些怀疑，已经废除的东西自然是弊大于利了才会废除啊，现在又拉出来用，万一出了事，那就是数万条人命。

“丞相无忧，我说的军屯只是一个概念，为了方便管理灾民而已。

“省得灾荒过去，他们还赖着不走，那雍州岂不荒芜了。

“让灾民耕种田地，多出来的粮食尽归朝廷，等灾荒一过，再让百姓按照原籍回去。”

越无秋一番话，又打消李乾安一大忧虑，只是她还是不放心，接着问道：

“那让谁带领灾民军屯呢？灾民在京城周边就挤了五万余人，恐怕加上在路上的能整编出十万多人。

“大昉边军八百万，全然是新编的，中看不中用，只满足了李……陛下的欲望而已，现如今的能用的将已是少之又少，哪里去调将领回来呢？”

李乾安明显对扩军之事非常不满，但又对李泽陵无可奈何，只能尽力帮她筹措军资。

而很明显，在边军数量巨大的情况下，根本就抽不出太多余粮赈灾，更何况那些节度使一个个只听李泽陵的话，将灾民视若灾星。

“靖武军参军刘定远，靖武军校尉朱克，靖武军校尉陈化，三人可用。”

越无秋来的路上就已经准备好了人选，这三人都是长孙直的好朋友，按长孙直的话说，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越无秋也觉得可信，毕竟他们也是佃农出身，没有背景能调到禁军里来当官，一定是经过了层层选拔的。

更何况长孙直还和越无秋说了这三人打仗的习惯，其中的刘定远，当过运粮使，在整个雍州运粮都没什么问题，交给他指挥应该不会出大的纰漏。

最重要的，他们和长孙直关系好，也就算是越无秋的耳目了，当然，这点并没有和李乾安说。

李乾安听过解释，再三确认三人名字后，写在纸上收了起来。

“陛下同意了我也没意见，这是大好事。”

李乾安虽然想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但脸上的笑却是藏不住。

生在帝王之家，还能忧虑百姓生计，实在是难得。

“不，我还没和陛下说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