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溜急匆匆的下了楼,在大院里找到了一直在等他的舒婶和黑丫。
略带歉意道
“舒婶,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了。”
舒婶略带幽怨道
“要办这么久也不知道先和我们说一声,我们就一直等,大院里人又多又吵。对了,我听他们说今天葛仙师带着一个孩子飞上了监民府三层,你看到了没。可惜啊,当时黑丫跑出监民府了,我出去找她了没看到。”
说完瞪了黑丫一眼。
刘溜当然知道,那个孩子就是他自己。
黑丫委屈巴巴的说道
“仙师起飞有啥好看的,我的冰糖葫芦没有了,人家卖完了。”
黑丫说完便先走一步朝着大院大门走去,刘溜和舒婶在后面跟着。
出了监民府大门,刘溜又跟舒婶道歉
“舒婶真的很抱歉,出了点状况耽搁的久了些。入籍的事等核实完便可以了,我们开始赶路吧,太阳都快落山了!”
舒婶揉了揉太阳穴,对刘溜解释道
“事情办妥就好。其实……舒婶并没有生的你气啦,只是这种不知时间没有回应的等候……我想起了黑丫她爹!再加上黑丫当时跑了出去,我找了许久许久。唉……”
刘溜疑惑道
“我从未见过叔叔,不是说每年可以回家一个月吗?但叔叔这几年从没回来过。”
舒婶看了一眼跑在前面的黑丫,黑丫正在解绳子,老牛开心的对着黑丫“哞”了一声!
“他就是我开始照看你的那一年去服的徭役,至今没有回来,中途写过信,说服徭役的地方太远,一个月时间不够来回,不过从他出去的第三个月起,每个月都会寄回来一笔银子。我看到银子就很开心,证明他还活着,很多服徭役的人没多久就了无音讯了。”
舒婶说完有两行清泪掉落。
刘溜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想了许久开口道
“舒婶,要不到时候等入籍核实的人来我家时,我跟他说说我迁入你们家。老……葛仙师应该会答应的。到时候我若是能修炼,叔叔就可以免除徭役了。”
刘溜差点脱口而出说老葛了,有些事,还是别让她们知道的好,毕竟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黑丫不知何时牵着老牛跑了过来,听到了刘溜的话,骄傲道
“才不用这样呢,都成一家人了那以后小牛哥哥还怎么娶我呀!我今天趁娘不注意跑了出去,中间遇到两位衣服穿着可好看的大姐姐呢。大姐姐带着面罩,没看清长相。”
老牛趴下,黑丫骑上老牛又继续说道
“她说我骨骼惊奇是个修炼奇才,问我要不要跟她走,我说去哪啊,她说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过我没答应,另一位大姐姐抓住我的手,然后我就开始大喊,她们就消失了,嘿嘿!我舍不得小牛哥哥和娘。她说我是个修炼奇才,那等我十岁探气了就可以把爹爹接回来了。”
舒婶大惊,也骑上老牛,坐在黑丫后面给了黑丫一记爆梨
“什么修炼奇才,那是人贩子。幸好你知道大喊。不然娘……娘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舒婶明显是用了力的,黑丫吃痛的摸头,委屈说道
“娘,好痛!那位大姐姐可不像人贩子呢,说话声音好好听,就算是人贩子,我不是也没丢吗!”
舒婶也摸了摸黑丫的头,也知晓自己过于用力了,但并未说话。她想让黑丫长个教训,毕竟黑丫是她的亲生女儿。
刘溜适时的插入,打断了娘俩尴尬的气氛
“这种一般都是人贩子,黑丫要远离她们,不要离开你娘的视线范围内。人贩子说话都好听的,声音好听,说的话也好听,你要记住了。还有,就算她说的是真的,她也应该先和你娘聊,对了!还有一些男人说话也好听,那就是渣男,你更要远离这种人。”
“嗯嗯知道啦”。黑丫对她的小牛哥哥一向很顺从。不过她并不知道渣男是什么意思。
舒婶眼带深意的看了刘溜一眼。
一行人路过了首饰铺,黑丫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问刘溜
“小牛哥哥你答应要送我的小礼物呢?我想要那个铁戒指呢”
刘溜没钱,眼珠子一转,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道
“等我先回家,回家我亲手给你做一个,买的没诚意。”
“好的呢”
黑丫满意至极。
“叫你别吃糖葫芦,你非要吃,牙齿都快被虫给吃完了。”路边传来了一位妇女责备孩子的声音。
那小男孩和刘溜差不多大,拿着两串冰糖葫芦,一串被吃了大半,一串还未开始吃。死死抓住两串冰糖葫芦不松手。
舒婶见状朝着这位妇女喊道
“这位姐妹可否卖一串给我,你家孩子买都买了,又不能吃这么多,丢了也浪费,刚好我家女儿也想吃。”
舒婶话音刚落老牛识趣的朝那位妇女走去。
待到靠近那位妇女时舒婶拿出了一块碎银,丢给了妇女,妇女欣然接受。
不过小男孩并未打算松手,妇女右手一抬,准备对着小男孩来个母爱一击。小男孩恋恋不舍的拿出了那一串没有吃的冰糖葫芦给了妇女。妇女拿给刘溜,刘溜递给了黑丫。
黑丫开心的吃着冰糖葫芦,一行人继续赶路。
舒婶时不时的指一下路,刘溜拉着老牛在前面走。
以前舒婶和黑丫俩人进镇,到镇上的时候天都快黑了,都会住一晚第二天清晨买好东西返程。新浩镇没有客栈,她们睡在镇尾一间老房子里。
三人一牛终于到达了老房子,就是一间老旧的木屋,只有一间房子,舒婶说这是她表妹搬走前特意留给她歇脚的。
拴好老牛,一行人打开房门,左边一口小灶右边一张床。舒婶从床底拿出一小袋米熬了一锅粥。如果没有刘溜入籍的事情耽搁这么久,舒婶往常都会买点烤鸡烧鹅给黑丫拌饭吃的,今日便只能喝粥了。
三人喝完粥后,刘溜席地而坐。黑丫则跑上床去呼呼大睡,舒婶坐在床边,犹犹豫豫开口道
“小牛呀,你也算是我的半个孩子,长大后,你也会和黑丫结……咳咳~舒婶的意思是,你也来床上睡吧,不然夜里会着凉的。”
刘溜一惊,连忙回应
“不用了舒婶,我凑合一下就行了。我等会去外面捡点树皮盖上就好了。”
舒婶故作嗔怒道
“那怎么行呢,你跟黑丫年纪一般大,都还只是个孩子。而且我们都穿了里衣,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我确实是个小孩子,但我前世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啊!刘溜心中暗道。
舒婶又说道
“你是我带出来的,要是伤风着凉了我心里可过意不去呢。我们娘俩睡床,你睡地上。这说出去让我们娘俩怎么在村子里做人……”
无论舒婶怎么劝说刘溜坚决不从,舒婶只好作罢躺床上故作睡着模样。
今天又是赶路又是探气的,消耗了刘溜大量的精气神,不一会就倚着墙睡着了。
舒婶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轻轻的抱起刘溜,给放到了床上,和黑丫挨在一起。
舒婶帮他俩盖好被子,掖好被角。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自己躺在床的最外边满意的睡着了。
木屋屋顶。
站立着两人,一左一右,两位女子皆是身穿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脸带白色纱布。三千青丝被白色发带束起,头插金色蝴蝶钗,在明月的照耀下像是从广寒宫里走出来的仙女。
两人展开了一段对话
“师姐,这位女娃便是那种体质?”右边女子
“是的,今天在大街上你不该抓住她的手,惊扰到了她,毕竟我们是偷偷进入北两宗,宗门并未向临渊宗报备。”左边女子
“呵呵,一个小小的镇而已。那个主监不过七品,这个镇所有的修士加起来也敌不过我一击。不过在这小小的镇上居然能让我们寻到这种体质,也算不虚此行。”右边女子
“他们算不得什么,但我们不能和他们发生任何冲突,不得暴露我们的行踪,我们是秘密潜入。若是强抢的话会惊动到临渊宗,你觉得我们能在临渊宗高手过来之前离开北两宗吗,别到时候得不偿失。”左边女子
“他们也不敢真正拿我们怎么样,这些年来我们也发现了他们不少密探。到最后无非就是人员交换或者宝物赎回罢了。”右边女子
“师妹,出来前宗主千叮咛万嘱咐别出差错,你谨慎点。人倒是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可别忘了出来前宗主把花月镜交给了我。如果我俩被擒,花月镜被临渊宗得到,宗门得花费巨大的代价才能拿回。就算把我俩送回去,也是一个死。”左边女子
右边女子这才收起高傲的神情。
左边女子补充道
“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花月镜到了此处镜中黑雾缭绕,我等必须探明清楚,等完成了任务再去这女娃家中。”
“好的师姐”右边女子回应道
呼的一声两人消失在了月色当中。
次日清晨。
刘溜醒了过来,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睡的最舒服的觉。还未睁眼,便习惯性的伸懒腰,突然觉得左右两边都有东西,瞬间惊起。
我靠什么情况?我不是倚着墙睡着了吗?刘溜心中惊讶!
舒婶被刘溜伸懒腰的手打醒,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慵懒的对着刘溜说道
“昨晚我半夜起来发现你在地上睡着了,怕你着凉便抱到床上来了。”
刘溜从床头爬了下来,心里暖暖的。又看了一眼黑丫,依旧睡得死死的。
刘溜心中感动不已。
舒婶最开始只是受人所托,每隔半月来破茅屋照看一下刘溜,按照老头与舒婶的约定,甚至连照看都谈不上。只是让舒婶每隔半月过来看一次刘溜是否还活着。
最开始的时候舒婶三天两头往破茅屋跑,直到如今才没有如此频繁。
刘溜对着舒婶感激的说道
“舒婶,其实我压根就对你口中那位照顾我几年的老头毫无印象。可以这么说,在我心里,您和黑丫就是我的亲人。我这人不善言辞,我会努力强大,争取能够修炼,会想办法把叔叔接回来,会一辈子保护你们的。”
舒婶满脸欣慰并未讲话,而是静静的看着刘溜,露出了丈母娘式的满意笑容。
刘溜又接着说道
“舒婶能不能给我一块碎银,我去买点东西回来吃,吃完我们好赶路回家。”
刘溜心中只想着回家放牛打老槐树。
他想变强,之前是为了自己。现在还为老葛,还为舒婶。
舒婶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丢给刘溜,刘溜单手一接。碎银还带着一丝余温,就如他心中的温暖一般。
“记得认路,别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对了,带着老牛一起去就好了,它认路。老牛虽然老,但体型还是挺大的,有它在一般不会有人欺负你……。”
舒婶看着刘溜离去的背影嘱咐道。
“好勒!”刘溜大声的回应了一声便在屋外解起了绳子,然后牵着老牛去了新浩街。在包子铺买了很多包子后便开始返程。
包子用牛油纸包裹着,新浩街离镇尾小木屋的距离还是有些远的,刘溜怕包子凉了便捂在胸口。在快走出新浩街时,回头看了一眼新浩街另一边尽头的监民府,他知道葛仁在里面。
刘溜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溜不知道的是,这将是他最后一次看向葛仁。
过了一会,刘溜终于回到了小木屋,黑丫还在呼呼大睡,舒婶不知从哪打来了一盆清水。
刘溜把牛油纸打开,包子飘香四溢,黑丫醒了……
黑丫从床上蹦了下来,朝着包子走来,就在黑丫小手即将触摸到包子的时候,舒婶一手打在了黑丫手上。
“先和你小牛哥哥洗手洗脸。”
舒婶对着黑丫训斥道
黑丫极不情愿的跑去洗手洗脸,刘溜紧随其后。
俩人洗完之后拿着包子大快朵颐。舒婶没有吃包子,而是静静的看着他俩。
等到刘溜和黑丫吃的差不多了,牛油纸上只剩下了四个被黑丫啃掉了肉馅的包子皮,舒婶这才捡起来吃掉。
这一幕刘溜看在眼里,一段尘封的记忆在他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小时候刘溜他们家吃饭,妈妈总是会做他喜欢吃的辣椒炒肉。每次都会担心他因为菜不够吃不饱,所以总是会等他吃完妈妈才开始吃。
刘溜只吃肉不吃辣椒,妈妈就拌着半碗辣椒下饭。还有妈妈给他做的咸鸭蛋,刘溜只爱吃蛋黄,妈妈总会把蛋黄剥给刘溜,自己吃着咸咸的蛋白……
天底下的母爱都一样,藏于细碎的柴米油盐里!
他也曾是他妈妈的心头肉,他爸爸也曾高高的把他举过头顶。他长大后却一次又一次让家里失望乃至绝望!
刘溜在心里暗自发誓,前世我活的太过失败。辜负了爸妈,辜负了奶奶,辜负了所有为我好的家人们。
而这一世,我一定不会让那些对我好的人失望。
监民府内。
在一楼的某间房间内,葛仁坐于大堂正中,葛秀则面向葛秀恭敬的站着。
葛仁把一本书交给葛秀,交代道
“秀儿,现在我们很忙,空不出来人手。等会你骑上爹爹的那匹白马,把上个月的监民月记送去娄年城。”
葛秀对父亲作揖并保证
“放心吧爹爹,我以前跟你去过娄年城,没问题的。”
葛仁仍不放心
“以前都是你跟我去,这次你一个人去。要记住,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出的头别出,无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
葛秀眼中闪过一丝不忿
“爹爹,我知道的!我只管完成我自己的事,事情办完我立马就回来。”
葛仁又继续交代
“进了娄年城监民府小心行事,他们可能会因为爹爹而刁难你,你忍住就好!记住一定要忍住。”
葛秀深深的点头,又问向葛仁
“爹,我何时才能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天底下的百姓又何时能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
葛仁自然知道葛秀说的是什么意思。
葛仁知道他儿子从小在他的耳濡目染下有着和他同样的心愿。葛仁是为了新浩镇,而葛秀则是装着天下的凡人百姓。
葛秀还不能修炼,是个凡人,所以他比他爹的意愿更强,甚至成为了一种抱负。葛仁生怕他去了娄年城打抱不平惹来麻烦,所以一再叮嘱!
葛仁沉思片刻回答了葛秀的问题
“等你强大时,别人都惧怕你时,你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强大的路不止一条,不一定要自身修为高。乾元大陆,是黎民百姓的大陆,是天下苍生的大陆。当民心所向时,即使是高品修士都会惧怕你!”
葛秀醍醐灌顶,对着葛仁深鞠一躬,然后告别
“爹,我知道了。儿子现在就出发去往娄年城。”
说罢便转身离去。
葛仁看着儿子葛秀的背影突然叫道
“秀儿等一下!”
葛秀不解的回头
“爹,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葛仁仔细的端详着葛秀,缓缓开口道
“没什么,你走吧!”
葛秀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葛仁突然的叫停葛秀,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可能就是突然的想再看一眼葛秀吧。
葛秀去后院马槽牵出了一匹白马,出了监民府大门就一路狂奔。白马速度很快,现在出发刚好可以在天黑前到达娄年城。
与此同时,吃完了包子的刘溜一行人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与独自一人骑着白马狂奔的葛秀形成了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