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条涛涛流淌的大河之畔绿茵朵朵,柳树枝条被吹拂,如同绿色的发丝飘扬。
山水映衬,风景悠然。
噗!
水里溅起水花,钟余提起淡竹制作的鱼竿,满心欢喜。
鱼钩上挂着一条小臂长的黄尾鲤鱼,正甩动尾巴,噼啪作响。
正将鱼儿放入阿猬趴在上面,好奇观望里面鱼儿的鱼篓中,钟余准备再抛一杆,却是用余光看见有人撑船路过。
这是居住在沿河一带的居民,通常以采山打渔为生。
几个渔民也看见了岸边那两位衣着虽算不上华丽,但对比渔民已经很上好,尤其是气质显得很不凡的男女。
知道对方可能来自城里,双方目光接触后,都善意地微笑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回以微笑,钟余却是一眼便看见了那艘不算大的渔船之上有伤者,似乎是从大腿根处失去了一条左腿,只是以破布扎着止住了血,那折断处顶出的骨头茬子跟染红的布,触目惊心。
“公子,那个渔民好像伤的挺重的,难道是碰见了河中的某种食肉动物?”在钟余旁边坐着的风宁雪也注意到了船上面色苍白的那位少年,一时间也有些不忍,目露怜悯。
“有可能。”钟余点头,随即放下鱼竿,站起身对着即将远去的渔船喊道:“船家,请等等!”
船上的几位渔民自然听到了钟余的话,停止划船,转过头疑惑看向对方。
“这位公子有何事,船上有伤者,我等急着回村让大夫治疗。”其中一位身形有些佝偻,面容黑里透红的老者在船头抱了抱拳。
“恰好是看到伤者,我才叫住你们,在下曾学过医,让在下上船看看吧?”钟余面露和善的笑容,清秀的脸庞上满是诚恳。
几人对视一眼,将信将疑地划船到了岸边,引钟余两人上船。
与几位渔民打过招呼,钟余来到那名面色苍白的渔民少年身旁,蹲下身子查看起来。
伤势真的很重,左腿从根部断裂,并且伤口完全不规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扯断。
露出的骨头要比肉长出一截,更上面的肉完全是被扯掉的,不然的话,还能保留一截大腿。
看见这残忍的一幕,风宁雪只是面色稍微苍白了一些,经历了亲眼目睹家人被残害的那一幕,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强了很多。
“公子,怎么样?”那黑红脸老者叹息,问钟余。
“我能让血完全止住,伤口能愈合些。”钟余头也不回地将手按在少年的腰部,运转起【养身诀】,一股暖流输入进少年的身体中,让得他损失的精气得到恢复,面色稍微红润了一些。
几个渔民起初对于钟余的话还是半信半疑,毕竟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大夫能在短时间内让这种重大的伤势完全止血,还能愈合伤口的。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那少年的面容越来越红润,甚至连还在渗血的断口处都止血了,那里的血肉还在不断扭动,正在飞速的愈合!
“这……”渔民们心中震动,知道了这黑衣少年是有大本事的人,心中大石落了下来。
这样的伤势,他们距离村子还有不远的路程,都担心鱼猴儿撑不住,眼下却是不用再担心了。
只是苦了鱼猴儿,年纪轻轻就没了一条腿,这原本日子就过得清贫,今后该如何?
几人心中惆怅,原本是带着鱼猴儿打渔,想让他赚点生活费的好事,眼下却是害得对方失去一条腿,皆是惭愧不已。
“好了,伤口差不多愈合了,之后只要静养半个月就差不多能完全康复。”钟余站起身,看着少年伤口处那刚长出的嫩肉,心中满意。
境界突破之后,就连【养身诀】的恢复能力都上升了一大截。
“多谢公子相救,我等感激不尽!”几人都对钟余弯腰行礼,心中都在想着多亏了这位公子。
如若不然,鱼猴儿撑不过去,那么他们几人此生都会生活在愧疚当中。
那名为鱼猴儿的少年也在此时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他的肤色也与几位渔民差不多,都是被毒辣的太阳晒得黑红干裂的状态,不过还算清秀。
看着眼前的几个同村的长辈,还有两位衣着对比自己来说算得上很华丽的少年少女,鱼猴儿有些迷茫,意识还未彻底醒转。
“老丈,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钟余询问。
他很想知道这大河中有着何种肉食性的生灵,能在几个常年打渔,身材勉强算是壮实的渔民手下,将这少年给伤成这样。
这个问题让老人以及几个汉子,甚至是鱼猴儿,都纷纷回忆起了不久之前发生的事,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感。
“我们……”老人说着,还不忘看向来时的河面,叹息道:“我们惹怒了河神,河神大人降罪了!”
“河神?”钟余皱眉,他这段时间都在城里,之前也从未在处于河域附近的地区生活,确实没有听过关于这条大河的传闻。
“公子应该是城里人,可能没听说过这条‘南水’大河中的事。”老人指着眼前这条两岸相隔数百丈的大河,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复杂的情绪,“南水有河神,每个沿河的村庄在立夏都要进行一次敬水祭,也就是祭祀河神大人。”
“如若哪个村庄没有进行这样的祭祀,来年就会死很多人,并且就算是打渔的好手,也会青黄不接,完全无法靠打渔来维持生计。”
说到这里,老人充满不忍与愧疚,浑浊的眼里噙着泪水,说不下去了。
察觉到了不对的钟余,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另外几个汉子。
一名身材有些瘦削的中年苦笑一声,接着老者的话说道:“每年的祭祀,不是用牲畜,而是挑选出两名阴时出生的童男童女,在进行祭礼后将两名童子带到河中央,投入南水,送给河神。”
“金老的孙子,就是在前些年被挑选出来,祭了河神。”
那老人听到这里,回忆起了自己那会跟在身后奶声奶气叫着爷爷的可爱小孙子,一时间泪水顺着脸上沧桑的沟壑横流,不由得哽咽了起来。
“这个我听说过。”风宁雪皱眉,在小时候调皮时,大人们会用河神来吓唬自己。
曾经认为只是传说,没想到这是真实存在的。
“简直荒谬!”钟余听完这个习俗,气不打一处来。
这明显就是大妖在作祟,其增涨道行的手段,可能就是依靠吸食阴时出生孩童的精血!
几个渔民都沉默了,他们理解钟余的愤怒,但沿河渔村也没有选择。
没有了打渔的收入,靠贫瘠的土地与完全看运气的采山,根本就满足不了基本的生计,更别提山中猛兽遍地,甚至还有成了精的东西。
在河神还未被冠为神的年代,人们也曾向朝廷反映,可是没用,那远方的大城中杳无音讯,没有人前来帮助他们。
一个个沿河村庄灭亡后,渔民们开始了祭河神。
于是,每年都有不计其数的孩童被投入南水中,成为河神血食。
偶尔有一年因为村中人丁稀少,或者不愿生下孩童导致无法进行祭祀,河神使者就会在这村庄的青壮们行船打渔时,将之永远留在南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