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半佛半魔

东坊豪绅员外聚集，而一家严府就占了整个坊近五分之一。

此时，

严府，

一个仆从急急而奔，院子太大，等他跑到后宅时后背都濡湿了一片。

“老爷——”

来不及平复呼吸，仆从就在门前跪下恭敬道，“奴有要事禀报。”

后宅静的针落可闻，仆从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胸膛咚咚作响。

不是他跑的急，而是要报的事太要命。

说不准他今个小命就没了。

他跪在地上半晌不见屋内有人应声，又大着声音禀道：“老爷，奴有要事禀报！”

下一秒，他眼前的房门，吱呀一声，无风自开。

“进来讲。”

一道嘶哑又老迈的从黑漆漆的屋内传来。

跪在地上的仆从连爬几步上前，佝着身子走进了屋内。

他是家生子，也就是严家下人和下人的孩子，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严府。

说来，他在严府呆了近二十年，还没见过严家家主严峰的模样。

小时候就曾听人说，家主寿命无多，怕是没几年好活了，结果说这话的老人都被熬死了，家主到现在还能跟他说话。

算下来，家主的岁数比大楚的国祚都长了。

等下进屋，他得好好沾一沾家主的长寿之气。

不求长命百岁，能让他今个平安无事就满足了。

他一进屋，就看到了房间正中放着一座大屏风，其上暗红色的水墨肆意挥洒，杂乱无章，屏风后隐约能看到一道斜倚着的身影。

红色的水墨画？挺稀罕的。

这估计是哪个书画大家的画作吧，可惜他看不懂，不然也能和前院的人吹嘘一番。

他只瞧了一眼，便低下了头，哆嗦着声音道：“大少爷和家里的武者都没了。”

“嗯？”屏风后的那道身影似乎站了起来，一股森寒的气息顿时将仆从笼罩了起来，“你说谁没了？”

没等仆从再颤巍巍的开口，便被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抓住脑袋，狠狠提起。

那五指用力地似要捏碎他的脑壳。

一张左面慈祥如佛、右面狰狞如鬼的面容顿时映入眼帘。

仆从被骇得身下立马涌出一股热流，“鬼鬼......”

“闭嘴！再嚎我就捏碎你的脑袋。”面容宛如妖魔的严家家主严峰皱眉，问：“你刚刚说谁没了？”

仆从被吓得哆嗦着出声，“是...是大少爷，还...还有家里养...的几个供奉武者。”

“那个蠢材！”严峰闻言暴怒，咬牙切齿，挨个字从口中吐出，“是——谁——做——的——”

那半面鬼脸更狰狞了，活像地狱中的恶鬼罗刹。

仆从惊恐地闭上双眼，赶紧连声回道：“是...是景阳武馆的吴二郎做的！”

“哦。”

严峰只是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仆从哆嗦着等了半天，不见家主再有动作，便试探着微眯着睁开眼睛。

这一睁眼便瞧见一张裂开的大嘴。

此时，他终于看懂了屏风上的画。

然后，一声惨叫惊空。

屋内紧接着就响起了“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施主，你还是那么贪吃。”那半面慈祥的佛脸突然说道。

鬼脸怒道：“闭嘴！若不是你哄骗我吃了你的舍利，又练了你的魔功，我又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

你如今还活着就证明舍利是能增寿的。

至于老衲教给你的他化大自在大法，是魔是佛全在你的一念间。

你若是广修善事，那成的就是佛；而你却利用民怨修行，自然会是魔。

自己选择的路，怎么能怪老衲呢？”

“那你出现在我身上又该如何解释？”

“出家人不打诳语，没说自然不算撒谎。”

半张佛面微微一笑，鬼面却阴沉如水。

“你这该死的秃驴！”

佛面满是慈悲，“施主与其有空骂我，不如多吃些血食增长修为。

你的资质太差，满城民怨都不能帮你突破先天，增寿谈何容易？

若是严家的那几个武者还在，倒是有些希望，如今怕是更难了。

我的那两个仇家现在就在城中养伤，你要是动作慢了，老衲只能陪你到阴曹地府走一遭了。

若是你先突破了先天，你我合二为一，只要能吃了他们两个，增寿千年，乃至长生都不是问题！”

“长生......”

“没错，就是长生！”半张佛面控制着左手指向门外的一颗老树，话语间满是诱惑：“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施主，长生之路，现在就在脚下了啊！”

“长生...长生！我要长生！”一只血淋淋的大手抓住门槛，随后屋内挪出一座肉山。

......

吴子易心神俱疲的回到家中，一头扎进了马青青的怀里。

马青青被他撞了个踉跄，抱着吴子易的头就倒向了榻上，“呀！二郎，天还没黑呢！”

吴子易晃了晃脑袋，闷闷不出声。

马青青低头瞧见他始终皱着眉头，心中顿时明白许是发生了什么事，便问道：“二郎，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说着，马青青伸手捧住自家男人的脸，帮他轻抚着太阳穴，温声道：“若是能说的，你就说与我听，好教我也帮你扛着。

若是不能说，你多抱抱我也好。”

“青青姐，有你真好。”吴子易闷闷出声。

最终，吴子易还是把事情告诉了马青青。

马青青瞧着他，嘴里“啊”了一声，才呆呆地说道：“她为什么要做傻事......”

马青青并没有多少实感，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走了一个菩萨心肠的人。

马青青轻抚着吴子易头发，哼着曲子充当他的港湾。

吴子易嗅着淡淡的清香，身心渐渐平和下来。

忽的，他下丹田盈满的气劲开始上涌，多日的积累一朝兑现，气血中鼓荡的气劲不但迅速填满了中丹田，还涌进了上丹田，精神力随之暴涨。

感受着泥宫丸处传来的鼓胀感，吴子易埋在山峰中猛吸一口热气。

嘶，怎么突然实力突然精进那么多，连带着精神力也跟着强了许多。

往日他虽日日不辍的观想，精神力和气劲与日俱增，但这种醍醐灌顶似的提升还是头一次。

多半是参悟苍墨画柳时的积累。

不，全是青青姐的功劳。

这般想着，吴子易忽的抬起头，捧起马青青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

惹得她娇嗔连连。

如今他神足气满，感知远胜以往，现在只差一个契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