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好1983

“报告吴老师!我要举报!”

“我亲眼看到陈重在月考前骚扰赵惜宁同学,所以赵惜宁同学这次考试才没有发挥好!”

“还有四个月就要高考了,陈重自己考不上大学就算了,他还影响其他同学的心态,万一赵惜宁同学考不上大学,他能负得了这个责任吗?”

“我建议把陈重踢出咱们一班,让他去二班读去!”

陈重睁开眼,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发现自己要被人踢出班级了。

举报的是个男生,名叫罗树伟,留着中分头,有点汉奸相。

这话一出,全班同学都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同时看向陈重和坐在前面的一个女生,指指点点间有种吃到大瓜的兴奋。

咱们班谁不知道,赵惜宁不仅是全校成绩最好的学生,还是班主任吴晓芳的女儿。

陈重竟然敢在高考前这么重要的日子里,骚扰吴晓芳的宝贝女儿,有他好果子吃的。

果不其然,吴晓芳听到罗树伟的举报后,眉头深深地拧成了一个川字,面色不善地看着陈重问道:“陈重,有这事吗?”

而陈重借着这几分钟的空档,已经彻底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穿到1983年的保宁县一中了,原主暗恋了赵惜宁两年半。

就在前几天月考前,他见赵惜宁没戴围巾,被冻得瑟瑟发抖,于是鼓起勇气给赵惜宁送上了一条围巾。

连喜欢都没敢说出口,算什么骚扰?

不过这是1983年,大家的感情还很质朴,哪怕是这些要参加高考的知识分子,在感情上还是比较保守的。

赵惜宁是县一中最漂亮的女孩子,差不多是全学校男生心里的白月光。

只不过有些男生在赵惜宁面前自惭形秽,只敢把爱慕深深埋在心里。

而有些男生,自觉自己成绩不错,所以表现得比较活跃。

罗树伟就是这种人,他觉得自己成绩名列前茅,是最有资格追求赵惜宁的人,所以对陈重的举动嫉妒得发疯。

所以刚才一时冲动下,才当着全班所有人的面给吴晓芳告状,希望吴晓芳能够阻止陈重和赵惜宁之间的交往。

再加上赵惜宁这次成绩还有所下滑,那苗头就更不对了。

如果此时还是原主的话,以他十八岁的阅历,在同学的嘲笑和吴晓芳的压力下,此时肯定害怕得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陈重前世就已经四十多岁了,又白手起家累积了过亿家资,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过?

所以陈重压根就没把这当回事,正准备向吴晓芳解释清楚这件事时,坐在第一排的赵惜宁却率先一步站了起来。

“我这次成绩退步是因为我身体不舒服,是我自己的原因,和陈重同学没有任何关系。”

“还有,我和陈重之间只是正常的同学交往,绝不至于成为你口中的骚扰,你有没有想过,你这句话会给我和陈重带来多大的麻烦?”

“罗树伟同学,麻烦你管好自己,专心学习,不要做这些无聊的事。”

说完之后,赵惜宁便重新坐了下来,期间目光一直放在吴晓芳的身上,看都没看陈重和罗树伟一眼。

“你……你……我……”

罗树伟被赵惜宁的话呛得面红耳赤,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陈重有些惊讶地看着前面的赵惜宁,没想到这时候她竟然愿意主动站起来替自己吸引火力。

吴晓芳看了看自己女儿那气呼呼的表情,便知道这件事确实影响到了赵惜宁的心态。

吴晓芳心里偷偷叹了口气,不过当着全班人的面,吴晓芳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罗树伟,你先坐下吧。”

“既然赵惜宁都说没有骚扰了,那这件事就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了。”

“还有四个月就高考了,高考是你们改变自己命运最好的机会,请好好抓住这个机会,鱼跃龙门。”

“今天发下去的试卷你们好好看看,明天开始讲试卷,下课。”

吴晓芳说完后,率先走出了教室。

吴晓芳一走,原本安静的教室里突然就活跃了起来。

本身就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了,很多同学已经起来收拾东西回去了。

罗树伟低着头,胡乱把自己的书本塞进自己的军挎包里,低着头快步跑了出去。

这时坐在陈重身边的周云海推了推陈重的胳膊,低声说道:“重哥走!去堵一下罗树伟这小子,我看他是皮又痒了。”

陈重想起这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比自己小两个月,两家相距一条街,两人一起没少打过架。

周云海有些黑胖,身高和陈重差不多,性格有些鲁莽,但对朋友非常热心。

“算了云海,多大人了还天天打架,现在考个大学才是正事,回去吃饭吧。”

陈重真没把罗树伟的话放在心里,来到1983年,陈重心里只有两件事。

第一考大学,第二搞钱。

现在这个年代,考上大学那真就是鱼跃龙门了,一点都不夸张。

而且这个年代遍地都是黄金,空气中都是金钱的味道。

傻子才浪费时间跟这些小瘪三置气,上大学和搞钱才是正事。

陈重在离开教室前,准备和赵惜宁道个谢。

陈重来到赵惜宁面前,只见她穿着一身藏青色解放装,原本松松垮垮,土里土气的衣服在她身上竟然意外地很合身。

衣服非常保守,只露出她犹如天鹅般优美的脖颈和霜雪一般的皓腕。

落肩的短发微微自然卷曲,随意地在身后绑成一个高马尾。

赵惜宁有着一张甜美的瓜子脸,皮肤白到发冷,肉眼看去又透着一丝粉色。

一双大大的桃花眼里水汪汪的一片,挺直的鼻梁下是粉嫩的嘴唇,五官精致小巧,明眸皓齿,顾盼生姿。

赵惜宁抬头看着眼前的陈重,仰着头说道:“干嘛?”

“赵惜宁同学,谢谢你刚才为我说话。”陈重向她微笑点头。

赵惜宁把头一偏,傲娇地说道:“哼,我才不是为你说话呢,我只是实话实说,而且罗树伟的话本来也会给我带来麻烦。”

“还有啊,马上还要高考了,我希望你能专心面对高考,好好考上一个大学,反正我在考上大学之前,是不会考虑耍朋友之类的事情的。”

陈重被一个小女孩嘱咐要好好学习,心里感觉有些好笑:“好的,我一定好好学习哈哈,那我先走了。”

陈重正准备告辞,却又被赵惜宁给喊住了。

“对了!这个给你,就当作是你送给我那条围巾的回礼。”

“谢谢你上次的围巾,你收下这个,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赵惜宁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旧报纸包着的包裹。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双藏青色的毛线手套。

陈重愣了一下,不过也没有太过矫情地推辞,道过谢后就将手套收了起来。

看得出来,赵惜宁并不想拖欠他什么。

陈重走出教室,和周云海一起向家里走去。

他们都是住在县里的走读生,中午,晚上都可以回家吃饭,晚自习也是可来可不来。

那些住在乡里和村里的学生,基本就是每周回去一次,下周来的时候再背一袋粮食给学校,换点粮票才可以在食堂里吃。

走出学校大门后,看着街上蓝蓝绿绿的人群,青石街和土瓦房,陈重有些惆怅。

陈重把全身上下的口袋都摸遍了,只摸到两块三毛钱和一叠饭票,还有小半包白芙蓉,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白芙蓉是川渝本地制烟厂出的,四毛一包,在当时也算不错的烟了。

这年头四毛也不算少了,而且买烟还要烟票,大多数烟民只能抽抽自己家种的烟叶过过瘾。

这时候有些香烟,还可以按根卖,一两分钱一根。

在后世,90后,00后抽烟的比例已经降低不少了,但这是1983年,日子过得苦,老少爷们很少有不抽烟的。

陈重拿出那包白芙蓉,包装皱皱巴巴的,看来已经跟着陈重有一段时间了,里面只有两根半香烟,那半根看来是抽了一半后舍不得多抽,按熄后又塞回去了。

周云海看到陈重拿出那包白芙蓉,眼睛都瞪直了:“哥,哥……”

陈重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想抽,他拿出那半根香烟扔在地上,正准备给他发一根新的。

但周云海已经眼疾手快地从地上捡起了那半根烟,一脸心痛地边吹灰边说道:“哥你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啊,这过滤嘴香烟还有一大半呢,你不抽我抽。”

“瞧你那点出息,半根烟还抢,哥马上带你香烟自由啊。”

陈重拿出一根烟,再将只剩最后一根烟的烟盒塞给周云海:“赶紧拿火。”

“好嘞哥!”周云海美滋滋地收下陈重给的烟,忙不迭地拿出火柴来给陈重和自己点上。

周云海没舍得抽那根完整的,还是抽的那半根香烟。

陈重从来到这个时间开始,就已经在盘算着要如何赚钱改善生活了。

这个年代物资匮乏,虽然自己的家庭条件还挺不错的,但也没法做到顿顿有肉,天天能抽过滤嘴香烟。

得赚钱啊!

还得想办法去搞票!

八十年代初期,是一个特别尴尬的年代。

往前数几年,买什么东西都离不开票,无论是菜粮油,还是布烟酒,都得要票。

很多时候,它比钱还重要。

而再过几年,这些神州第一票再过几年就会因为改开的成功,国内物资供应充足而彻底退出历史的舞台。

八十年代初期,却是一个钱票使用非常复杂的年代。

在这个时期,粮票油票还在继续使用,但偶尔上街去吃碗面,喝碗稀饭,却是不需要再用票了。

只有去国营饭店点上一盘肉菜的时候,还需要肉票。

布票,酒票,盐票,酱油票这些是彻底不用了,可以直接去供销社拿钱买。

很多地方买烟也不再需要烟票了,但是在保宁这个西南小县城,香烟供应奇缺,烟票还在发挥着重要作用。

深吸一口烟后,陈重问道:“对了云海,咱们县里赶场天哪里最热闹?”

周云海立刻回答道:“那当然是古城南城门了,怎么?你明天想去赶场啊?”

保宁县老城区有一片古城,面积颇大,都是明清的老建筑,不少建筑还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有这个想法,你要一起来吗?”陈重看向周云海。

周云海将头摇成拨浪鼓:“我去干嘛?我身上又没钱,再说明天还要讲卷子呢。”

陈重点了点头,没有勉强:“那你明天上午帮我给老师请个假,说我肚子疼,会晚点去学校。”

陈重和周云海走到街口就分头走了,按着记忆里的路线,陈重从街口的一个小巷子里往里走三米,就到家了。

这是一户独门独户的平房院落,只有三间房加一个三角形的小院子,面积不大,但胜在只住了一家人。

陈重推门进院,就闻到了一阵菜香。

中间房子的土灶上,一抹倩影正围着灶台忙碌。

看着她,陈重心里就有些唏嘘。

她叫李闲亭,比陈重还大一岁,两年前跟着她母亲李春华改嫁过来。

原主的妈在七年前就因病去世了,因为社会动荡,所以直到他爸恢复工作后,才续弦了李春华。

李春华是个本分人,为人勤俭持家不说,生得也漂亮,年轻时就是生产大队的一枝花,煤人都快把她家门槛都踏破了。

从一大队到七大队,几十位青壮后生等着她挑,结果她却选了一个来插队的文弱知青,那人高高瘦瘦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惹着李春华父母直跺脚。

婚后也是李春华忙里忙外地操持家务,下地挣工分,生下一个女儿后,日子过得倒也是红红火火的。

可惜好景不长,在病床上躺了两年,最后还是死了。

那几年因为丈夫的原因,李春华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但最让她难受的,还是因为自己的女儿李闲亭。

李闲亭从小就没吃过几顿饱饭,上学的时候还被其他小将针对。

孩子原来越自卑,李春华这个当妈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后来日子实在揭不开锅了,李春华就没让李闲亭继续读书了。

一直到两年前,陈重的父亲陈学武娶了李春华之后,他们母女俩的日子才算是好过起来。

陈学武,很快就恢复了工作,现在在保宁县东风派出所任所长。

李春华和李闲亭母女俩来到家里后,依然异常勤快,洗衣做饭家务活都被娘俩承包了,没让陈重父子动过手。

不过原主因为饱受旧社会荼毒,思想也不成熟,对突然挤进来的母女抱有强烈的敌意。

所以这两年来,陈重没给过娘俩什么好脸色,三人的关系也闹得很僵。

陈重站在门口想着事情的时候,土灶前的李闲亭看到了陈重。

她表现得很惊慌,低着头小声说道:“马,马上饭就好了,你再等,等一下。”

“哦。”陈重点了点头,准备回自己的屋子。

走到一半,陈重摸到了自己包里赵惜宁送的那双手套,陈重想了想,又重新回到了灶屋里。

“喏,这个给你。”陈重将手里的手套递给李闲亭。

李闲亭看着眼前的手套,轻轻地咬着下唇,有些不知所措。

她来到这个家里都快两年了,可从来没有见过陈重的好脸色,更别说陈重主动给的礼物了。

李闲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又很快低下头,推辞道:“我,我不要,你……”

“哎呀,你拿着吧。”

陈重将手套强行放进李闲亭的口袋里,转身就走。

身后,李闲亭握着手里的毛线手套,眼角氤氲着一层水汽。

“谢,谢谢……”李闲亭低声说道,也不知道陈重听没听到。

而这时,陈重脑海里响起了一道天籁之音。

“叮!修罗场进度+1,奖励五三题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