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长风愣神。
他方才的顿悟时刻并不久,常姑娘也还未曾转身,那现在说话的人是……
“杨老伯?”
李长风凝声,显得有些质疑。
方才这杨老伯就一直都在默默地端着碗筷,神情木纳,暗暗吃着斋饭,很是老实。
可现在却仿佛恢复了神志般。
凹陷下去的老眼中明亮如炬,仿佛看尽了世间沧桑,万物交替之变化,有种令人莫名的心悸感。
“大黄确认挺讨人喜的。”
“嘬嘬嘬……”
李长风又开始转移话题了。
虽然方才仅有一瞬,但他却仿佛感觉自己被这老者看透了一般,藏不了一点心思。
“唉哟哟,老伴,时辰到了。”
“我们也该出去遛弯咯……”
杨老伯话音一转,神志又变得混乱了几分,将李长风手中的大黄拖了过来,溜着它向外走去。
黄昏时分,黑夜将至。
枯藤老树昏鸦,大爷搂着大妈。
但只有杨老伯是遛狗上街的。
“大黄活了很久,比我在这里的年岁都要久远,所以老人家才会将其视为亲人,时刻都要带着它。”
常姑娘温声,静静说道。
“这样么……”
李长风不语,方才常姑娘跟他闲聊时也说了不少,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有关杨老伯生平的一些事迹。
老伯似乎受过很大刺激。
加上人老了,这才变得有些疯癫。
“公子抱歉,今天颇有劳累。”
“加上屋中实在贫寒,乡野间也充满了尘土味,恐怕让公子见笑了。”常月顿了顿,便岔开了先前话题。
“没事,起码这有人情味。”
“我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少了些尔虞我诈,挺好。”
李长风轻叹,将手中的碗筷洗好,递给了身旁之人,这才站了起来,往前方漫步走去。
“李公子……”
常月的眼神忽然有些触动,言语迟缓,似乎想说些什么。
她捏向了怀中的【禁灵项链】
这是隐藏气息用的灵器,但她最终还是笑了笑了,选择了继续隐瞒。
“不过恭喜公子马上就可以上任巡卫,届时便可以搬到内城中,会分配有专门的宅邸住所和下人杂役……”
“毕竟内城中的那片天地和世界,才是公子您这样修士的真正舞台。”
常姑娘笑了笑,便又开始低头洗起碗筷,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她这是……话里有话?”
李长风站定,并未回头。
他不傻,自然也听出了常姑娘的言外之意,知道对方有自知之明,不愿、也不敢和他发生过多往来。
但李长风很好奇。
常姑娘的家教素养,包括从其他各方面的综合评价来看,她应该在相亲榜单上很抢手才对……
但为何会一直留在此地?
为何也不曾婚娶?
甚至都没人说媒。
“来的时候我便疑惑,附近好似没什么住户,而且多处房屋都有倒塌损毁的痕迹,这是为何?”
李长风轻声,转身问道。
可常姑娘却似乎有些走神,久久不语,让李长风略显尴尬。
“这枯井旁的浮雕纹理,似乎也有些年岁,是不是和姑娘你此前提及的古村民俗有关,可否告知?”
李长风靠近,再次搭话。
他想了解真相,因为这毕竟是修行界,所有的传说定然不会空穴来风。
黑暗之森,翻倒的祭灵,消失的古村,在尸体上长出的诡异树苗……
李长风需要了解到更多真相。
“没什么传说,不过都是些童谣故事罢了。”
“类似的故事还有很多,公子若是到了内城中上任巡卫后,届时便能查看更详细的卷宗。”
常姑娘微笑,将手中碗筷放好,擦了擦手,这才走了出来,领着李长风向外走去,似乎也在送客。
“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实力,实在不该在此地埋没了才是。”
“我观公子为人行侠仗义,我之钦佩,但公子往后还是要多多注意自己的安全才是……”
李长风很烦。
一句话也不想听。
因为常姑娘似乎在教育他。
又回到了最开始来的途中,她那个喋喋不休,不容你插话、甚至都插不进话的样子。
“影响仕途?”
“看来内城果然也不是铁板一块。”
常姑娘的话很多,但李长风可不是背书机器,她的好意也自然明白。
而且李长风来这里可不是要寻求安稳发育的,甚至都想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上任巡卫,解锁情报。
筛选情报,挑选任务。
执行任务,斩灭恶人。
炼化恶魂,提升实力……
好家伙他早就一条龙都盘算好了。
反正后面可是有正儿八经的身份傍身,面对的也都是有案底之人。
这要是不小心出手过重,当场击毙的话……
那就怪不得李长风咯。
正儿八经的修炼还是相对枯燥了些,刀人,才是李长风最爱干的事。
“公子……”
“李公子?”
“你有在听我说话么?”
常姑娘眉头一皱,这才发现了李长风那不对劲之处,就跟头牛似的。
无论她说什么、讲什么,都只会嗯嗯啊啊个不停,显然敷衍极了。
“等会?”
“你有没有听到鸣鼓声?”
李长风承认自己方才有些失态,而且更是越想越起劲,连斩魄刀都在轻吟回应着他的思绪,让他很开心。
“鸣鼓声?”
常姑娘确实有些生气,胸前那抹雪白喘了口气,这才回过了神来。
可随着逐渐透来的鼓鸣之声环绕后,却又喘的更加厉害了。
“是鸣妖鼓!”
“有妖兽闯进来了!”
“怎会这样?不是上个月初才斩杀一只么,这才隔了不到半个月……”
常月话语急促,眼下杨老伯还在外面遛狗,让她心急如焚,险些就要催动出灵力来暴露自己身份。
但她忍住了,也愣了会。
因为李长风早就跑了……
根本就没听她说完话!
“这便是……所谓的妖兽?”
李长风皱眉,方才随着鼓声传来的,便是这妖兽的嘶吼声。
妖兽、灵兽,虽只有一字之差。
但通过声音和外表便可以很快辨别而出,所以李长风也不需要再现场翻书。
灵兽的啼鸣声带有种空灵感,只有单纯的生灵欲望。
但妖兽却不同。
妖兽的嘶吼声充满了恶意、愤怒、怨念和深深的杀戮之意,好似带有人的情感夹杂其中。
“而且散发出的灵力之光也不同。”
带有些许红光,预示着血光之灾。
力量核心也消失了,融入到全身当中,就好像是被人吞噬炼化后,凝聚在体内的灵技一般。
鸣鼓之人已经死亡。
妖兽对这种声音最为敏感和痛恨,在发现他的第一时间便将其生吞撕碎。
李长风来的虽然快。
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明知会死,但为了能提醒他人,为了能让身后的亲属家眷有机会逃离,他便选择了赴死……”
李长风拔刀,斩魄刀轻吟。
他走了上去,直面妖兽。
更是明白这灵兽是如何转变成妖兽了,原因很简单。
因为从妖兽头颅上长出的,那张苍老而又腐败的面庞……
他,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