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护士的声音很轻柔,但对于听懂了刚刚的话的叶一来说无疑是灾难性的,轻柔的声音更像是魔鬼在你生命的最后几秒开始的倒计时,绝望且致命。
以至于叶一出现了“这是自己父亲喝醉了找人过来捉弄自己”这种荒唐的想法,可话到嘴边却又发不出声,最后只变成了一句木讷的
“好的”
挂了电话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父亲出车祸了,他作为家属要去签字”他机械似的出了门坐车来到了医院,签字。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到了现在自己的父亲开始了手术他才完全的接受了这个现实,额头不断地冒起了冷汗,叶一很紧张,不由的想到了自己母亲,母亲逝去的时候他才十二岁,这无疑对于当时的叶一来说和天塌了没什么区别,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叶一不再喜欢说话,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地待着;其实有时候就连叶一自己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也许是没有人还会再去听他说话了吧。
叶一父子俩的关系算不上好,两人几乎不对话;自妻子走了之后,陈立昌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再或者就是在喝酒,家不怎么回,当然叶一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几乎见不到父亲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自己的父亲很爱自己的母亲,这一点毋庸置疑,爱到对于自己爱人的离去只能以酒消愁,常常把自己喝的烂醉如泥,但又想到自己的孩子,无奈却又只能起身赚钱,这怎么算不得折磨,他对于自己儿子的期望也只是考个好大学,和普通的家长一样,也许这就是唯一算得上是支撑他的没有走向绝望的期待或是期盼了。
思想回笼,医生从手术室中走出,叶一什么都顾不得,冲到医生身前,用那仅剩一丝微弱光亮的眼睛望着医生,医生别过头,
“抱歉”
耳鸣、眩晕充斥着叶一的大脑,他不可置信,自己那个总是冷着个脸的父亲就这样轻飘飘的离开了自己,自己真的成了孤身一人,大脑中只剩下绝望、无助、恐惧,容不下别的东西。
大脑放空,颤抖的身子来到父亲的身边掀开白布,“轰”的一声,像是一道闪电劈到了自己,天完全塌了、世界变得不再有颜色、眼里仅存的一丝光亮消失了。
世界抛弃了他。
接下来的几天,叶一没有去学校,他只是待在家里哪都没去,父亲的后事都是由自己操办的,多数人安慰了他,但他都没听,去安慰一个先是在幼年失去母亲后又失去父亲的人很难甚至可以说几乎不可能;在这几天他几乎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让自己去与外面接触,眼神呆滞,整个人更像是还活着的死尸,没有一丝生气。
又是几天,不知怎么的,他忽的想去一趟学校看看;出了家门,顺着以往的路线去往学校,到了学校他才反应过来还没下课,于是乎便在校门口等着;父亲的离开对于他的打击真的很大,等的时候,他又开始把大脑放空了,这几天他很喜欢这样,好像这样就不会想起那些不好的事了。
愣着神,忽的听到声音“叶一?你怎么在这?”
思想回笼,他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是秋蓉蓉,她手里拿着教案一脸关切的看着叶一。
“老师,我回来看看”他冲秋蓉蓉虚弱的笑着,笑容很苍白,更像是硬扯出来的。
秋蓉蓉没回应,走到门口和门卫说了什么,转过身招了招手;秋蓉蓉知道叶一家中的事情,毕竟叶一前几天才和她说明了事情,她明白对于这种事情,别人的安慰没有一点作用,便只是沉默的走着。
到了教室,叶一坐在原来的位置,教室里很安静,没人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同学们知不知道,不过这些他不在乎,思想又冲出了大脑,自从父亲的事后他经常性的发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天黑了起来,黑色逐渐占据了原本艳丽的晚霞,叶一走出学校大门,漫无目的在大街闲逛,低着头,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天完全黑了,街边的路灯亮起,他依然是低着头走路,忽的一下,感觉身子猛地像一个方向飞过去,很痛,先是视线逐渐变得模糊,随着视线模糊的是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流了出来,身体开始发冷,周围也只剩惊呼声慢慢的,连声音也听不懂了,意识陷入一片黑暗,如坠冰窟。
死前他还在无声地呢喃着
“好痛…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