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酒未绝,杯莫歇。

烟花风月酒楼,甲字雅间内,一位位身姿绰约的佳人袅袅婷婷地呈上一盘盘美味佳肴,接着又端上了那传说中的瑶池玉液。

方星河端然稳坐于圆桌中央之位,左侧坐着初尧,右侧则是西门豹。

在他们的面前,歌伎们翩翩起舞,身姿轻盈优美,犹如花间蝴蝶。

乐声袅袅,不绝于耳。

有怀抱琵琶者,玉指轻拨,那弦音恰似珠落玉盘,清脆悦耳;有弹奏古筝者,纤手抚弦,乐声仿若流水潺潺,婉转悠扬。

整个场景美轮美奂,令人心醉神迷,仿若置身仙境之中。

“剑神大人,还请动筷。”

西门豹言辞恳切,满含敬意地招呼着。此刻的他,举止文雅,谦逊有礼,哪里还有半分江湖中那凶名赫赫的地下皇的霸气与威严。

他的一言一行,皆如谦谦君子,与往昔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形象判若两人。

方星河洒脱一笑,对着相交十余年的老友说道:“不必如此拘谨,唤我方星河即可。”

说罢,他转头看向初尧,朗声道:“小道士,我答应你的酒在此,快喝吧!”

初尧丝毫不讲客气,径直伸手扯下一只鸡腿,随后端起酒杯,便开始风卷残云般地狼吞虎咽起来。

就在这时,方星河悄然瞥了一眼西门豹,西门豹立马心领神会,迅速撤走了在场的所有歌伎。一时间,雅间内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西门豹端起手中酒杯,向着方星河微微一敬,而后缓缓开口道:“江湖之中,传言四起,皆言你已陨落。然,我却是第一个不信之人。遂遣人四处打听你的下落,奈何一番探寻,却一无所获。”

方星河毅然端起酒杯,而后一饮而尽。他微微垂眸,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实不相瞒,那时的我已然逝去。如今的方星河,早已不复曾经的模样。”

“星河,究竟是何缘由?如今你的模样与往昔大不相同,修为亦远不如前。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她?”西门豹疑惑地问道。

方星河缓缓伸手,轻轻摸了摸左边胸口处,神色间怒意微显,表情极为严肃,沉声道:“那一晚,她与我对饮一杯酒,未曾想,随后我竟被一剑穿心。”

“莫非那酒有问题不成?想当时,你已达超凡境,在这江湖之上,胆敢对你下杀手之人,根本寻不出一个。”西门豹细细分析道。

方星河微微颔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只见他满脸怒容,咬牙切齿地说道:“现今这世间,唯有醉逍遥无色无味,且能在瞬间散去体内灵力!”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遣人四处探寻你的消息,却始终一无所获。自你消失踪迹之后,江湖之上,那些拥有超凡境修为的高手竟然皆都不知所踪。”西门豹放下手中酒杯,缓缓而言。

方星河闻听此言,恍然大悟。他蓦地回想起那日江湖人士齐聚上三清山,然而其中竟无一人达到超凡境。那些超凡境的人又在何处呢?

“查过没?”方星河凝眸问道。

西门豹微微颔首,而后端起酒杯,将酒一饮而尽。他目光如炬,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方缓缓开口回应道:“派出去探查之人,竟皆无一人生还。”

“可有她的下落?”方星河目光一凛,寒芒乍现,握住酒杯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几分。

“杳无音信!”

西门豹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整个江湖之中,若论打听消息最为灵通之地,非烟花风月酒楼莫属。

此处乃是诸多江湖人士钟爱的消遣之所,人群密集,热闹非凡。

每日里,各路豪杰在此汇聚,或高谈阔论,或推杯换盏,消息也在这喧嚣之中悄然流转。

“对了,尚有一事!”西门豹放下手中酒杯,微微叹气,神色间满是感慨。

“自你消失的那八年,有一位故人每日皆会来到此处。每回她前来找我询问你的下落,却因始终未得到满意答复,便只默默点一壶酒,独自在包房之中,暗自垂泪。”言罢,西门豹端起酒杯,轻轻与方星河的酒杯一碰,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方星河闻听此言,神色间微微一动,随即便轻轻阖上双眸,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而后缓缓开口问道:“她是谁?”

西门豹缓缓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姿,而后轻轻推开窗户。他微微抬头,望向天空,沉吟片刻应声道:“此时辰,想来她应是快到了。”

“终究还是不见了吧,如今这副模样,又能以何种身份去见昔日故友呢?”

方星河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中满是叹息。他凝视着杯中酒,那酒中倒映出自己如今的模样。他淡然一笑,笑容中却藏着无尽的感慨与无奈。

西门豹微微颔首,沉声道:“放心,此事我自会守口如瓶,绝不泄露半分。”

一旁的初尧静静地聆听着那两人的交谈,却如同置身于云雾缭绕之中,全然摸不着头脑。然而,这丝毫没有妨碍他尽情饮酒、大快朵颐。

不多时,初尧醉意渐浓,大声高呼一声:“此乃好酒!”随即,他便一头扑倒在桌前,陷入了不省人事的状态。

方星河的目光落在面红耳赤的初尧身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调侃道:“小道士,这酒量可不太行啊!”

西门豹命人小心翼翼地将初尧小道士搀扶回客房歇息。

随后,方星河与西门豹一同站起身来,前者在前,后者在后,缓缓走迈出甲字雅间。然而,还未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一道空灵悦耳的声音。

“西门掌柜!”

“可有我师尊下落?”

方星河与西门豹闻声相继回头,只见一位女子身着一袭红衣,那红衣紧紧地贴合在她婀娜多姿的身躯上,勾勒出迷人曲线。

她高挺的鼻梁下,朱唇不点而赤,娇艳欲滴,一头如瀑布般的乌黑长发随性地挽于脑后。她眼神急切,开口问道。

西门豹见到她,目光随即微微撇向他身后的方星河,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言语之中带着些许心虚地回应道:“奚宗主,已然八年过去,却依旧未寻得任何发现。”

“哦!”

奚灵珊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抹失落,她那明亮的眸子微微红润起来,贝齿轻轻咬住朱唇,随后缓缓转过身,落寞的身影走进雅间。雅间里,传来她那带着些许惆怅的声音:“来壶瑶池玉液吧!”

西门豹侧身凑近方星河,压低声音,轻轻叹息着问道:“真的不见见她吗?”

“不见。”

方星河果断地摇了摇头,他的目光落在已然成长起来的奚灵珊身上,心中顿时涌起万千复杂的情绪。

岁月宛如一位悄然降临的画师,在她的身上细腻地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痕迹,可这痕迹却仿若神奇的笔触,为她增添了一份动人心魄的成熟韵味。

回到客房的方星河,此刻内心犹如波澜翻涌的湖面,久久难以平静。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个徒弟的身影,如今的她已然拥有合道境修为,更是坐上了七剑宗宗主之位。可想而知,她所承受的压力该是何等巨大啊!

“咚咚咚!”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在客房门口骤然响起,瞬间打断了方星河的万千思绪。他微微一怔,随即起身向门口走去。房门缓缓打开,只见西门豹双手端着一壶酒,缓缓地走了进来。

“知晓你心中颇不好受,特来陪你小酌几杯。”西门豹缓缓将酒壶置于桌上,轻声说道。

方星河微微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缓缓说道:“我难道还不了解你吗?想必你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说吧!”

西门豹憨态可掬地笑道:“到底还是瞒不过你呀,有一件事情,我想与你说一说。”

“何事?”

方星河将两只杯中斟满美酒,语调缓缓地问道。

“如今有你在此,我甚是放心。往后,这烟花雪月酒楼便交由你来打理。我所调查之事已有了些许眉目,需得我亲自前往一趟。”西门豹举起杯中酒,神色郑重地说道。

方星河不紧不慢地缓缓端起酒杯,那目光犹如鹰隼般犀利,紧紧盯着西门豹。语气坚决地说道:“我断不能答应,我绝非担任掌柜的合适人选,这掌柜之位你还是留着自己坐吧。”

西门豹其实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般结果,于是他淡然一笑,心中已然有了应对之策。

他目光真挚地凝望着方星河,眼眸中满是深沉的感激与难以抑制的动容。

时光,仿若在这一刻悄然回溯,回到了曾经那个惊心动魄的瞬间。

彼时,西门豹孤身一人,惨遭奸人暗算,身负重伤。他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直面十余名黑衣杀手,绝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那些杀手步步紧逼,西门豹的生命危在旦夕。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璀璨如白昼的白龙剑气呼啸而来,以雷霆万钧之势瞬间将十多名穷凶极恶的杀手斩于剑下。方星河如天神降临,救下了命悬一线的西门豹。从那一刻起,西门豹的心中便深深埋下了一颗感恩的种子。

岁月悠悠流转,西门豹始终将方星河的救命之恩铭刻于心。每当他回忆起那个生死攸关的时刻,心中便涌起无尽的温暖与感慨。他深知,自己的这条命是方星河给予的,这份厚重的恩情,他永生难忘。

而方星河那一道震撼人心的白龙剑气,也成为了他们之间永恒的羁绊,见证着那份超越生死的深厚情谊,在岁月的长河中熠熠生辉。

西门豹再次举起酒杯,向方星河敬上一杯酒,而后缓缓放下。他微微皱眉,陷入沉思,片刻后说道:“那便由你暂且替我打理这酒楼,待我归来时,再交予我,如此可好?”

“究竟去做什么?又需要耗费多久时间?”方星河满脸愠色,没好气地问道。

西门豹见事情已有成效,随即回应道:“短则一旬,长则一月。我此番前去,只为查证一些事情。这段时间,就全仰仗你了。”

言罢,西门豹神色匆匆,即刻离开了客房,转而向手下之人宣布此事。

翌日,西门豹精心备好马车,率领十余名手下,个个精神抖擞,整装待发。临行前,西门豹郑重地叮嘱方星河,务必在此等候他归来。

随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烟花风月酒楼,只留下飞扬的尘土和那一抹渐行渐远的背影。

此刻,只见那位拥有凝元境修为的老者,脸上堆满笑容,一路小步快跑,屁颠屁颠地来到方星河身旁。老者微微弓着身子,谄媚之色尽显,开口说道:“小的名叫叁虎。方掌柜,您若有何事,尽管吩咐小的去办。”

方星河压低声音,在那名叫叁虎的人耳边轻声说道:“速速去为我准备一身黑色行衣,今晚我有要紧之事需去办理。”

“是,掌柜的!”

叁虎微微颔首,眼中虽闪过一丝疑惑,却并未多问,转瞬便消失在原地,迅速去准备行衣。

方星河神色沉凝,目光悠悠地投向远方,心中思绪如潮水般澎湃翻涌,久久难平。

就在此时,初尧揉着那仍残留着些许酒意的脑袋,缓缓踱步而来,开口问道:“方施主,不知为何托人将我唤醒?所为何事?”

方星河微微抬手,指向一旁摆放着的小二衣装,嘴角含笑,望向初尧,缓缓说道:“平日里,你可在此处帮酒楼做些杂事。我若不在酒楼之时,劳烦你帮我照看着。”

方星河向初尧略作解释,初尧双眼瞪得滚圆,满脸惊讶道:“这酒楼何时竟成了你的产业?如此一来,那瑶池玉液我岂不是随时都能畅饮?”

方星河满脸黑线,无奈应道:“罢了罢了,都随你。”

当夜幕悄然降临,浩瀚苍穹之上,繁星点点,恰似一幅神秘而璀璨的绝美画卷徐徐铺展。

方星河身着那身笔挺的黑色行衣,身姿挺拔如松,矫健似豹,宛如一道灵动无比的黑影,在深沉的黑暗中急速穿梭,仿若暗夜中的精灵,敏捷而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