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离开森林

月已经退去深红，随着风逐渐躲入乌云之中。

大雨还未停歇，反而越发滂沱，弥漫的白色水汽将整个雾霭森林笼罩于朦胧之中。

钱琛漫步在树林之中，水花自脚边溅起，雨水无情的拍打肩背，可他却毫不在意，只是低着头，神情严肃，眼中带着一丝莫名的失落。

刚刚明明可以一枪解决哈加莎，却不知为何迟迟无法扣下扳机，闪电风暴的全歼敌方，哀嚎声始终在脑海回荡，当时拿出死亡之翼，是什么样的心情，试图一口气消灭全场，不管是敌是友，可这是迫不得已，艰难的胜利必然伴随着苦痛的牺牲，一切不都是正常的吗……

他眉头紧皱，双手抱头，深呼吸，凌乱的脑神经，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嗜血的屠夫。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为何偏偏是在今天，仿佛先前积累的一切都在此刻爆发。

世界是残酷的，弱肉强食，自己明明是一位冷酷的利益驱使者，这奇怪且不合理的圣母心究竟从何而来。

钱琛回到了先前树上的床，想着睡一觉便会忘记烦恼。

翻来覆去，不是耳朵太灵敏，也不是雨太过滂沱，而是心在作祟，心脏速率正常，可每一跳都感觉异常沉重，就像哈加莎等待着自己的脚步靠近那样。

他猛地起身，深呼吸，开始怀疑自己心理是否出现了问题，难道是战争后遗症（PTSD）？不过来的会不会太快了一些。

纳米机甲自带医疗系统，检测结果是压力太大，提供了一些解压的方法。

大笑，唱歌……钱琛尝试着做了一下，并不敢太过声张，即便周围没人，他在有些时刻也会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好在是压力有些许舒缓。

突然，熟悉的笛声传来，悦耳动听，清脆婉转，音符化作美丽的舞者，于大雨滂沱中为生命起舞。

钱琛的嘴角微微勾起，探头寻找，望着吹笛人灵动的踏过条条枝干，来到了对面的树上坐下。

他没有打扰对方，静静聆听，等待着这场森林的演奏结束。

“下这么大雨怎么还在外面，难道你每天晚上都会在森林出响笛声吗？”

“你也不是吗，这么大雨，露宿枝头。”吹笛人轻轻的将笛子放到了大腿上。

“我本来就不住在这里好不，大自然是我的朋友，睡在这里我比较安心。”钱琛拍了拍枝干。

吹笛人眉眼弯弯，用手半遮着嘴唇，浅浅微笑，如同周围的白色水汽般绵密，“笛声告诉我，这里有一位失意的外乡人，需要我的帮助。”

“是吗……可我好像也没有……”钱琛低下了头，听过笛声之后，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的失落和自我矛盾。

“好了，静静聆听吧，森林乐章的安抚，拯救了小镇和森林的英雄怎么会独自一人闷闷不乐呢？”

钱琛哦了一声，便躺下了，吹笛人拿起笛子，闭上双眼，开始演奏。

滂沱的大雨逐渐减小，轻声做起了伴奏，树木，花草，微风，云雾……一起为英雄献上森林的礼赞和安抚，直至对方安然沉入梦乡。

“再见了，我们的英雄，希望未来我们还能再次相遇，森林永远欢迎你的到来。”曲毕，月光洒落，吹笛人最后深情的看了一眼钱琛，转身离去，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钱琛微微睁开了双眼，其实他并没有睡去，他完整听完了森林的乐章。

嘴角勾起一抹舒畅的笑容，虽然笛声不够催眠，但确实是让自己感到了身心舒畅，莫名的压力和矛盾随着乐章的结束被一起带走。

他打开了一段音频，是自己那个年代的语文课，这玩意的随眠效果可比笛声强百倍，目前还没敌手。

转天早晨，九点出头，装甲的闹铃准时响起，钱琛睁开朦胧的双眼，又睡了回去，最早的一班列车是10点15，他给自己留了一点赖床的时间。

第三次闹铃响起，他这才不情愿的开始伸懒腰，紧皱眉头，都快把身体扭成了麻花。

跳下枝干，揉搓着眼向车站走去。

阳光冲散了前方道路的迷雾，就像是缓缓打开的大门，树木又用枝蔓搭起了圆顶，仿佛是在担心阳光太过刺眼，微风轻拂，向前引路，百花绽放，青草摇曳，送别英雄。

钱琛穿过屏障，深呼吸了外面的空气，虽然没有任何区别，却感觉身心舒畅了不少，昨晚的矛盾早已抛之脑后，迈步向中转站进发。

“大角哥哥！”

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拉住了钱琛的臂膀。

回过头，单手置于眉前，遮挡热烈的阳光，眯着眼仔细看去，其实不用看也知道，因为声音太过熟悉。

是莎莎，还有她的家人，正于屏障的内侧，眼中带泪，灿烂的笑着向他招手，他也举起右臂，微笑回应。

“再见……”

“再见。”

直至看不见钱琛的身影，他们这才不舍的缓缓放下手臂。

进入中转站，召唤服务机器人，它会安排好一切相关事宜。

列车发动，终于可以回到星海市，回到家中。

走出星海市交通中心站，钱琛便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很快，他便皱着眉头，咳嗽着将气呼了出来。

即便是B+等级的星海市的空气，也森林的自然与清爽相比拟，不过反应确实夸张了一点，大抵是太久没回来的原因。

空气中满是科技与智能的气息，就像是刚满来的手机打开盒子，那种扑面而来的那种味道。

不知为何，一阵强烈的疲惫充斥全身。

大门缓缓推开，东北交易中心迎来了一位老熟人。

“我回来了。”钱琛声音虚弱，疲劳的耷拉着头，脚步就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两快一慢，摇摇欲坠。

林震见状立即停下手中的道具，大步上前询问。

“哎呦，你这是干啥了，前段时间说回来结果又失联了……”

“晚点跟你解释，太困了……”钱琛努力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几乎是靠着摸索来到了卫生间，颤抖着手指设置好水温水位，脱衣进入浴缸，靠着垫子便不顾一切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