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碗稀粥的威力

杨韬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肚子里强烈的饥饿感撕扯着他的神经。他努力睁开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向四周张望。

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古老破败的道观前的石阶上,四周是跌宕起伏的山峦,他怀疑自己依旧身处梦中,抬手掐了一下大腿,明显的疼痛感从大腿根上传来。

他“嘶”的一声抽了一口凉气,自己下手有点狠了,这疼痛盖过了腹中饥饿感,让他精神好了一些,也让他相信了自己确实醒了。

看着眼前破败的山门,他两腿颤栗的站了起来,费力的爬上石阶。

山门半掩着,他在木门的铜环上叩了几下,木门“砰”的一声倒下去,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倒下的木门激起无数灰尘,将杨韬笼罩其间,一股腐朽尘埃的味道呛得杨韬连连咳嗽。

木门倒下的声响在山林里环绕,将杨韬吓了一大跳,他连忙后退几步,脱离了灰尘的笼罩,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有些不可置信,自己似乎并没有用什么力,怎么木门就倒了呢?

“是木门太腐朽?还是自己变得力大无比了!”杨韬喃喃自语了一番,方才定下了心神,继续往里面走。

跨过山门的门槛,里面一个方圆十数丈的院子,杨韬弄出这么大的响动,也没见里面有什么反应,院子里依旧静悄悄的。

距离山门几丈处有一座大殿,大殿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摆设,两边是厢房,左边的厢房已经倒塌,散落了一地的残垣断壁、砖头瓦块。右边的二间厢房虽然破败,门窗上满是窟窿眼,却依然坚强的挺立着,上面的砖瓦齐整,勉强能够遮风挡雨。

见大殿的正门洞开,杨韬毫不犹豫走进了正殿,正殿里供奉着一高两矮三尊泥塑的雕像,雕像已经残破,分辨不出原来的模样,杨韬也就叫不出他们的名号。塑像前面的香案上落满了灰尘,香炉中也只有几根残留的香干,应该是早就断了香火。

大殿的两边有着木制的隔断,隔断的一旁还有低矮的小门,杨韬推开左边的小门,屋里传出一股恶臭的气味,将他熏了个仰倒,他扶住门框,倒退了好几步,将憋在胸腔的那股恶臭吐尽,方才缓过气来。

因为屋里昏暗不清,刚才那一瞬间,杨韬并没有看清屋里的情形。过了好一会,杨韬方才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重新跨过了门槛。

“无~量~天~尊!”一个低微的声音,拖着长长的颤音,一字一顿的传进耳朵,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嘶哑、缓慢,干涩、古怪,更显有气无力。

“妈呀!是人是鬼?”这声音将杨韬吓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颤抖着声音叫了起来。

“无~量~天~尊,小哥从哪里来~~?”那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显得通畅了一些。杨韬听清了,声音自屋里的床上传来。

“是人就好。”杨韬哆哆嗦嗦的重新站了起来,这次的哆哆嗦嗦一半是饿的一半是吓的。他心里落定了一些,这才看清,屋里靠窗的地方放着一张床,床上一个身穿道袍的干瘦老者平躺在床上,正吃力的侧过脑袋,用一双昏暗无神的小眼珠盯着他看。

“我只想找点吃喝。”“我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杨韬赶紧解释自己的来意,生怕自己不经意的闯入,触怒了眼前古怪的道人。

老道士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杨韬,直看的他浑身发毛,这才悠悠道:“我~也~想!”

“啊~”杨韬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他一时间反倒弄不明白老道士话里的意思了。

老道士却不再盯着他看,似乎在自言自语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声音却毫无情感,又似乎在诉说着也自己无关的事情,

“真是饿啊!我也已经整整五天没吃没喝了!”

“原想,今天就要飞升,现在看来,又能苟且一些时日了。”

杨韬心中疑惑:“都这副模样了,还羽化飞升?!怕是要饿死了吧!”

道士死后称为“羽化飞升”不假,但是这一般都是修炼有成,积累了足够的道行和功德的道士才能拥有的待遇,这样的道士才会被认为具有了成为神仙的资格和能力,才能获得了通向天界或仙界的机会。眼前这个还剩一口气的老道士,怎么看也不像修炼有成的模样。

“屋里有水桶,山门外,沿着小径走,不远处有个泉眼,你去打些水来。”

“另外,把粪桶中的腌臜物,弄出去倒了吧,这气味着实不好闻。”老道士有气无力的说完这一长串话,似乎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平躺在床上不再理会杨韬。

杨韬再次“啊”了一声,这才醒悟过来,老道士这是安排他做事。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的老道士一眼。腹中的饥饿迫使他按照老道士的话去做了。暂时没有吃的,弄个水饱也是好的。

他此时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屋里的昏暗,略一扫视,就找到了屋里水桶和散发着粪桶。

因为饥渴难耐,杨韬使出全身的力气才,拎着两只木桶出了道观,先将粪桶倒在了森林里,又拎着水桶顺着林间的小道,寻找老道口中的泉眼。

泉眼很小,冒出的水很清澈,泉眼处被人用石头围了一圈,形成了一个小水洼,杨韬实在是渴极了,他等不及用水桶打水,将水桶丢在一边,就趴在水边,将头伸进水里喝了起来,泉水很是甘甜,他大口大口的拼命往下灌,直到肚子鼓胀,实在装不下了,才停止了这个毫无形象的举动。

杨韬站起身来,用双手捧起泉水,洗了把脸,感觉头脑清醒了许多,才捡起扔在一边的木桶,开始舀水,水洼很浅,能够看见水底的落叶,木桶下去只能舀到半桶水,杨韬无奈,只好提着半桶泉水,一摇一晃的回到道观。

回到屋里,老道士依旧闭着眼无声无息躺在床上,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活着。

杨韬心中升起一丝丝同情“这个老道士看着也很可怜!”,他在屋里找到一个竹筒,用竹筒打了水,来到床前,用胳膊挽起老道脖子,喂给他喝。

老道士咕噜咕噜的将满竹筒水喝光,躺下小憩片刻。待到他再次睁开眼时,眼睛里倏然闪烁出了精光。说话的声音也不再那么干涩,开始圆润浑厚了起来:“墙角的箱子里有些粮食,你去煮些米粥来!”

杨韬依言打开墙角的木箱,见箱底只有薄薄一层糙米,糙米已经发黄,并长满了一些白白的米虫,杨韬顾不得许多,抓了一小把就塞到嘴里,慢慢的咀嚼了起来。糙米已经有了很浓的霉味,他却顾不得这许多,吃的很是香甜。

有了些许粮食打底,杨韬的双腿不再颤抖,他干劲一下子起来了。他在道观内外四处翻找,在房间找到了瓦罐和粗陶碗,在厢房找到了柴火,在香炉前找到了火石。

半个时辰后,他就弄出了一瓦罐稀粥,杨韬盛出一碗,看着这碗黄白相间食物,他初始还是有些嫌弃,之前他何曾吃过这等粗鄙的食物,只是这个时候他实在是饿极了,也根本没有选择。

他闭着眼睛,将陶碗凑到了嘴边,不想身体根本不受大脑的控制,那米粥一入口,就像长了腿一般,倏的一下顺着喉咙全部流进了肚子,他舔了舔嘴唇,感觉味道还不错,似乎受到了某种滋养,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开始活跃了起来,他来不及多想,又盛出一碗,喝了个干净~~。

两碗、三碗,直到第四碗下肚,他才感觉自己饱了。

直到此时,他才有了自己的思维,想起了房中的老道士,连忙看向瓦罐,瓦罐里只剩底部薄薄一层稀粥。将最后一点稀粥倒入碗里,得了小半碗稀粥,来到房里喂给了老道士。

老道士吃了半碗稀粥,不大一会居然就靠着被褥坐了起来,能够和杨韬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