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去东京天空树么?

陈逸站在灰暗的教堂外,教堂的大门像是有天穹那样高,望不到顶,门上有一层厚厚的灰尘,陈逸把手放上去沾了满手的灰尘。

陈逸把手放在大门上,发力去推,还没怎么发力,教堂的门就被陈逸给推开了,这样高大的门像没有重量似的,推开一点都不费力。

教堂里很空旷也很昏暗,陈逸伸出手来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见,好像光线进入教堂就会被吞噬。

教堂里唯一的光源是教堂中央的一抹金色,那是唯一的光。

陈逸本能地朝着那抹金色走去,明明它就在那里,陈逸却走了好久也没能靠近那束光,于是陈逸跑了起来,跑向那束光。

陈逸感觉自己跑了好久好久……

陈逸觉得好累好累,于是不再奔跑,开始慢慢地走,走向那抹金色。

要放弃吗?教堂的大门就在陈逸的身后,只要退一步就能离开教堂了。

为什么要找那金色呢?

为什么呢?

陈逸自己也忘了,他只是一直走着,朝着那抹金色走着。

走着走着,陈逸想起来了,那里有人在等着他,是他让陈逸来找他的。

不知走了多久,陈逸觉得脚底有些疼,哦,是鞋底被磨破了,但陈逸没有停下,还是朝着金色走着,他觉得自己似乎离它近了一些。

血色的脚印“吧唧吧唧”地留在陈逸身后,像一条尾巴,越来越长。

终于陈逸走不动了,他倒在地上仰躺着,看着教堂漆黑的穹顶,穹顶很黑很黑,黑得似乎能吞噬他。

要死在这里了吗?

“你要……”教堂的中央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但声音太小了,陈逸听不太清。

“你要……杀掉……么?”

杀什么?

陈逸心说你他妈说清楚啊?一副要死了的语气是什么鬼?

但他太累了说不出话来。

巨大的白色十字架突然出现在陈逸眼前,可陈逸的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模糊地看见白色十字架上钉着苍白的男孩。

陈逸看到了自己一直追逐的金色,那是一杆金色长枪,是它把男孩钉死在了十字架上。

陈逸尽力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他感觉十字架离他越来越近,金色长枪也离他越来越近,直到……长枪杵在他的手边,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握住。

被长枪钉在十字架上看似死去的男孩缓缓睁开眼,瞳孔瑰丽得让人畏惧,他嘴唇微动。

陈逸这次听清他说的什么了,于是他用最后的力气握紧长枪,刺了出去。

男孩和白色十字架消失了,教堂漆黑的穹顶像是被陈逸捅了个窟窿,洒下铺天盖地的黑色血液,陈逸握着长枪渐渐被黑色血液淹没……窒息……

……

陈逸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都是冷汗。没有黑色的血液,只有窗外漆黑的夜,白天的雨已经停了,这里是春末夏初的东京。

房间里没开灯,有点黑,客厅有微弱的光透过门缝传进来。

陈逸推开门走了出去,是绘梨衣在客厅看电视,电视上播放的是《迪迦奥特曼》,无数人的童年回忆,一直到长大了都还把“你相信光吗”挂在嘴边。

绘梨衣坐在地板上,把纤长的腿蜷起抱住,缩成小小的一团,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不让别人发现。

陈逸坐到绘梨衣旁边,没有说话,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电视上剧情一如既往地毫无变化可言,外星怪兽在虐过迪迦奥特曼之后,迪迦奥特曼反过来压制了怪兽,大家笨拙地扭打在一起。

绘梨衣缓缓地把头靠在陈逸肩膀上,眼睛没有离开屏幕,淡淡的白檀香味钻进陈逸鼻子里。

屏幕里这一集《迪迦奥特曼》快到结尾了,迪迦奥特曼把黑色的怪兽扔到空中,竖起小臂,双手组合成L字形,以招牌姿势发出必杀技“哉佩利敖光线”。

怪兽挣扎了几下还是炸裂了。

“我们都是小怪兽,有一天会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绘梨衣用极小极小的声音凑在陈逸耳边说,仿佛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

绘梨衣搂住了陈逸的头,慢慢慢慢地说:“我会保护你的,别怕。”

这是陈逸第一次听到绘梨衣说话,他偏过头去看绘梨衣。

落地窗外,东京天空树忽然亮了起来,通体亮着粉红色的灯,粉红色的灯光透过窗户落在绘梨衣脸上,让绘梨衣的脸看上去是那么生动那么柔软。

陈逸伸手捏住绘梨衣的脸,轻轻扯住。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不就说过了么,”陈逸看着绘梨衣的眼睛,“别说是奥特曼了,就算是神来了,我也会帮你干掉他的。”

在粉红色的灯光下,绘梨衣长长的睫毛眨动,画笔似的划出粉色彩虹。

“要去那里玩么?”陈逸指着窗外那座矗立在大地中央的高塔,那是东京天空树。

绘梨衣的眼睛里却没有出现陈逸希望看到的兴奋的亮光。

“好困,想睡觉。”绘梨衣垂下眼帘,在陈逸手上写字,手腕反射出细密的光,亮闪闪的。

绘梨衣也发现了闪闪的光,把手缩了回去,陈逸握住她的手。

“是因为这个吗?”陈逸握住了绘梨衣的手腕,大拇指摩挲着上面细密的鳞片,坚硬锋利。

绘梨衣低垂着头没有说话没有动作,一颗豆大的泪珠坠在裙子上,碎片似地溅射开来。

陈逸捧起绘梨衣的脸,让她的脸从披散着的头发中露出来,她的脸上有着两道清晰的泪痕。

陈逸把几丝黏在绘梨衣脸上的头发拾到她耳朵后面,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要我给你变个魔术吗?”陈逸看着绘梨衣水盈盈的眼睛,绘梨衣看着地板不说话。

陈逸没有等绘梨衣回答,把右手食指伸进嘴里咬破,挤出一滴血珠,他牵起绘梨衣的手把血珠细细地抹在绘梨衣手腕处的鳞片上。

原本坚硬锋利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消失,绘梨衣的皮肤又变得细腻温软了。

绘梨衣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腕,眼睛里正蓄起的水珠就这样止住了。

“现在要去东京天空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