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情毒

他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难得解释了一句。

“坐在此处不易颠簸。”

宋清欢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当下也没再扭捏。

车帘外传来了何昶紧张兮兮的声音。

“陛下，方才那段路实在避不开，奴才已经尽量从最平坦的地方走了，您和宋姑娘没磕碰到吧？”

见惯了何昶精明圆滑的模样，宋清欢还是头一次见到何昶如此忐忑不安，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赵扶稷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悠悠道：“宋清欢磕破脑袋了。”

“啊？严重吗？”

何昶吓得叫停了马车，转过来掀开帘子。

“姑娘……”他关怀充满歉意的话在看见车内安然无恙的二人后戛然而止。

宋清欢一下笑出了声。

“我当陛下只喜欢捉弄我一人呢，原来何总管每日也是过得水深火热啊。”

何昶：姑娘你可真会说话。

帝王眼神似刀，冰凌凌地砍了过来。

何昶识相地立刻放下帘子，在车辕上坐好继续驾驭马车。

赵扶稷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陪在朕身边，每日过得水深火热？”

宋清欢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放肆了，连忙正色找补：“奴婢的意思是，过得风生水起。”

他轻哼了一声，凉凉道：“真该让旁人看看，你这所谓冠绝上京的才女，遣词造句只有此等水平。”

宋清欢干笑。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说自己失忆了，否则她一个读软件工程的工科生，如何扮得好才女的角色？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挑开了一旁的窗帘，探出脑袋，观望周围的风景。

正午时分，太阳火热。

不远处就是青云道观，坐落在绵延的群山上之间，古典庞大的建筑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竟都是琉璃顶，奢华气派，像一只蛰伏盘踞的巨龙，俯瞰守护着这片大地。

雄浑而悠远的钟声自高楼传来，在满山遍野蔓延开来，给人一种内心的宁静感。

宋清欢的杏眸亮了亮。

“陛下，是午时的钟声响了吗？”

眼前这一切于她而言毕竟是惊奇，赵扶稷却是见怪不怪。

方才路上颠簸，他手中的书本早已收起，此时端坐着，颇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

“嗯。”对上她亮晶晶的异瞳，他顿了顿，“很喜欢这里？”

她点头，“这里风景很好，看起来是个适合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草木葱郁，处处都彰显着生机，光是闻着新鲜的空气，便感到治愈万分。

马车悠悠在山门前停了下来，往上，是九百九十九道台阶。

何昶出示令牌说明来意，门口的小道童便恭敬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赵扶稷和何昶走在前面，像是不知道累一般，一口气上了道观。

宋清欢在后面咬牙跟着，累得两条腿都在打哆嗦。

她嘴唇泛白，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没缓过来。

何昶见状，主动上来扶她，“姑娘没事吧？”

她说不出话来，只好摇了摇头。

赵扶稷自然也瞧见了她这副模样，长眉微皱。

“太皇太后修道，心意澄净，平日里也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亲自上来的，她年过花甲，都未曾喊过累，你怎如此娇弱？”

他毫不留情的奚落，让她本就郁闷的心情雪上加霜。

她也不晓得这副身体怎么这么差。

在现代她虽然不算什么运动健将，好歹也是走过半马拉松的。

纵使眼下这具身体不是她的，原主杀手出身，按理说体力也不至于这么差劲啊。

除非“主上”为了控制她，给她下过什么药亏空了身体。

此事可能性极大，宋清欢的脸色更差了几分。

“各位贵客，师父就在此间等候诸位，这边请。”

小道童带他们进了一间茶室，室内遵循道法自然的极简布置，除了茶几和几张椅子，和墙上挂着太极八卦图，再无其它物件。

清虚道长坐在主位，给他们各自斟了一杯古树普洱。

温度正好，宋清欢喝了几口，呼吸平复下来许多。

抬起头，便见清虚道长若有所思地捋了一下自己的长胡子。

“小娘子……应该叫宋姑娘，我观你气色，似有些阴邪之兆。我略懂一些岐黄之术，可介意我把脉查探一二？”

他知道她的身份，想必也知道了赵扶稷的身份。

身旁赵扶稷投来有实质压力的目光。

宋清欢有些心虚，犹豫了再三，还是将细白的手腕伸了出去。

“那就有劳清虚道长了。”

这脉足足把了一炷香的时间，清虚道长的脸色逐渐从惊讶变得古怪，最后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

他似乎心存顾虑，看了一眼赵扶稷，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何昶。

赵扶稷风雨不动安如山，想来是不打算回避。

宋清欢主动开口：“道长看出了什么便说吧，他们二位……无妨。”

不料清虚道长下一句话将整间茶室炸了个安静。

“宋姑娘是否在不久前中过情毒？”

“啊？”

片刻后，宋清欢才迟钝地反应了过来，看向赵扶稷，瞪着大眼无声提问。

失忆前的事她又不知道。

何昶在后面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作孽啊。

空气凝滞了许久，赵扶稷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地给出了答案，“嗯。”

清虚道长松了口气，接着道：“这情毒当时未解，伤了身体根本，不过也并非大事，待会儿我开个方子，宋姑娘下山后按药方抓药，调理两月便可恢复如初。”

几句话信息不多，但足以拼凑出某些事实——原主根本没和李寻南在一起过。

难怪他那么轻而易举地放过了李寻南。

毫无疑问，她又被某人戏耍了一通。

宋清欢强行压下怒气，扯出一缕笑意，“有劳道长了。”

“不必客气，帮姑娘我也并未无所图，日后我想向宋姑娘讨要一物，还请宋姑娘不吝相帮。”

“何物？”

她孑然一身，自问没什么东西值得人觊觎的。

“机缘未到，姑娘到时便知。”

未知之物，总让人有几分不安。

但看着清虚道长那张仙风道骨的脸，她仍是点头应了下来。

“好，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道长要什么都可以。”

赵扶稷掀起眼皮，神色淡淡道：“现在你可以说说，何为天生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