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问罪

程公公命人放开了余公公。

余公公终于得了自由,上下唇颤抖着碰撞,猛地拜在地上哀嚎:“冤枉啊——”

“奴才在宫中侍奉各位主子大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待下面的人一向秉持着能帮就帮的原则,又怎会对他们下毒手?”

“其中原委,还请太皇太后明查。”

宋清欢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此事根本不必详查,太皇太后只需派几个嬷嬷公公去给御膳房的宫女太监们验一下身,便是再确凿不过的实证。”

“太皇太后,婉嫔恐是记恨奴才指认她,才如此栽赃陷害奴才,否则怎会如此害怕详查此事?”

赵衍站在一旁,听着他们一左一右地交锋,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一个大三五粗的将军,生平第一次如此没有存在感。

有谁还记得他今日只是想为母妃讨个公道吗?

太皇太后的脸色也很不好。

此事其实根本无需查,她同宋清欢共事了大半月,对于宋清欢的为人和手段,太皇太后再清楚不过。

只是这阉人死不认罪甚至反咬一口,想必说有恃无恐惯了。

后宫无主,小鬼当家。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丑事,若是传出去,丢脸的只会是皇室。

“来人,将这毒害薛太妃、陷害婉嫔的狗东西拖出去,丢进油锅里受烹煮之刑。”

太皇太后金口玉言,竟不查验,便直接定了罪刑,还是最残酷的那一种。

宋清欢有些意外,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太皇太后不知何时走到了她面前,托住她的手臂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快别跪了,初秋已至,地上有些凉,跪久了不利子嗣。”

老人家看向她的眼眸里尽是心疼。

宋清欢顺着力道站了起来,乖巧端庄地跟在太皇太后身边。

真正的恶人已除,太皇太后坐回主位上,看着底下的定康王,好不容易熄灭的心火又烧了起来。

“定康王,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今日闹出这般大的动静,还不赶紧给婉嫔道歉?道完歉就赶紧出宫,回你的王府去。”

眼不见心为净。

赵衍抿着唇,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正在给太皇太后按摩肩膀的女人。

“你保证你没有参与下毒一事?”

他还在怀疑她为搞垮余公公,故意给薛太妃下药,并以此为罪名,将余公公处死。

这个因果链确实很像这么回事。

但宋清欢觉得很好笑,唇边挂着几缕嘲讽。

“王爷,麻烦你用脑想一想,我又不是傻的,为了搞死一个太监,把自己和薛太妃搭进去,值得?”

赵衍沉默了半晌,终是俯下身,行了歉礼。

“是本王以小人之心度婉嫔了,在此,本王向你道歉,至于你脖子上的伤……”、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已经结痂的脖子上,暗红色的一线长在白皙似雪吹弹可破的肌肤上,不是一般的刺目。

“本王会派人送来雪莲膏,不出三日便能好全,不会留下一点伤疤。”

宋清欢对他认错的态度还算满意,正想开口应下,门口却传来一道更加低沉的嗓音。

“不必了。”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背着夕阳而入,细细长长的影子映射在大理石地板上,将殿内的气氛衬得压抑了许多。

在他身后,一道深蓝色的身影紧接而入,手中执着一把折扇,玩世不恭地随意把玩着。

宋清欢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目光。

冰冷的,命令的,不悦的,十分复杂地汇集在了一起。

她顺着方向看过去,视线落在了后面深蓝色长袍的年轻男子身上。

他看起来比赵扶稷大不了多少,且两人长得非常像。

这位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笑面虎——宁王。

方才出声的是赵扶稷,见她的视线掠过他直直地落到了身后之人,俊美的脸有几分黑。

他一听到消息就赶过来,虽然没赶得上救她,但好歹是特意过来,结果被她忽视了个彻底。

赵衍回过身来,朝他行了一礼。

“陛下。”

大殿内宫人纷纷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参加陛下。”

宋清欢被整齐划一仿佛军训般的声音惊醒了过来,收回眼神,意思意思地福了福身子,算是行礼。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

“陛下怎么来了?”

赵扶稷目光深冷地看向赵衍,声音凌冽,“朕听闻方才皇兄拿剑架着朕的爱妃在宫里行了一路,皇兄最好是给朕一个合理的理由。”

在场大部分人都没想到,他一来就为了宋清欢向定康王兴师问罪。

不是说陛下甚少留宿朝云宫偏殿吗?

后宫千古不变的铁律,不得帝王宠幸便是不受宠爱。

看来今日要改了。

赵衍坚毅英俊的脸上划过几缕愧色,骤然抱拳跪了下来。

“臣误会了婉嫔,此事是臣冲动逾矩了,还请陛下责罚。”

赵扶稷看了一眼宋清欢,“爱妃觉得应当如何责罚定康王?”

此事分寸若是拿捏得不好,铁定要被天下人蛐蛐。

宋清欢恼怒他又把事情推给了她,不满地觑了他一眼,干巴巴地道:“臣妾不通律法,还请陛下裁夺。”

宋清欢原本以为他还要拖拖拉拉好一会儿,结果他很爽快。

“定康王虽然是朕的兄长,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便罚杖责三十。望皇兄谨记本次教训,不再任性妄为。”

这个刑罚不算重,但也不轻。

定康王就是再皮糙肉厚,受了这三十仗,至少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不过不排除行刑的侍卫偷偷放水的情况。

太皇太后到底是有些心疼这个看着从小长大的三孙子,蹙着眉头语气稍重地唤了一声,“陛下!”

太皇太后觉得,宋清欢并未实质性受什么伤,赵衍自然也无需受重罚。

但赵扶稷一副完全没得商量的态度,并不理会太皇太后。

赵衍对这个结果并无异议,甚至不用人领,非常自觉地去虞尚司领罚了。

宁王赵扶礼摇扇,风凉地轻笑,“本王还没见过三皇兄受罚,如此奇景,倒是想去探望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