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武城内,
这天夜里,许多陇西郡的将领会于宴间,商议推翻雷韧,再立新主。
不过由于雷家在陇西势大,众将又有些害怕,故而犹豫不决,不敢轻动。
就在这时,啖青慷慨起身道:
“大事应该早定,迟则生变,反为人害
尔等明日只管请雷府君聚将,青自可为诸君决之!”
众人听后,都答应了。
于是第二天,雷韧果然在营中聚将开筵,与众同乐。
在酒过三巡后,啖青忽然抽剑上前,言道:
“今天下大乱,豺狼四起,我们这些人可谓休戚与共,
这个时候,非贤明之主莫可济艰难也,府君老耄,不足以成大事,宜反初服,以避贤路,府君以为如何?”
这时,啖青距离雷韧不足五步,
四目相视之后,雷韧见啖青怒发冲冠,目如鹰隼,知道只要一言不合,他肯定便会举剑来砍。
而环视四周,见众将全都漠然,没有一个人出言阻止,也知这肯定是众人的意思。
雷韧顿时胆气为啖青所夺,精神为之一泄,颓然而坐,摆手道:
“既是如此,那我还是归家颐养天年吧,陇西之事,再不过问。”
之后,雷韧将太守之印交出,竟然真的返回家中,闭门不出了。
众将于是继续商议推谁为主,许久都没能决断。
无奈之下,众将只得再次将目光看向了啖青。
啖青道:
“既然诸位不能决断,青心中倒是有一个人选,可为吾等明主。”
众将于是齐声问那人是谁,啖青道:
“其人不是别个,正是天水太守刘胜!”
话音落下,立即有人表示反对:
“不妥、不妥,此人未及弱冠,太过年轻,恐怕难堪大任。”
啖青正气道:
“刘府君虽然年仅十九,然而十四岁时,就因为囊萤夜读,而被世人称赞,而后年十六,见师受辱,当街替师报仇,流亡陇右。
其人初出陇坻道,便天有异象,龙现于野,
此后不久,便遇大赦,仇家董常侍失势,其师上任为天水太守,辟为北乡蔷夫,
当时陇右大旱,唯独北乡因刘府君登坛求得大雨而免灾,干涸数百年的天水井也重现甘泉,真是天命在佑,正该为吾等之主!”
啖青一席话语说完,许多将领都纷纷点头,似乎被他说动了,但还是有数人仍在犹豫,想退一个陇西本郡人为主。
啖青于是对其中一个叫韦韬的人说:
“听说韦兄以前曾为樵夫,可还记得后来是如何从军的?”
“怎会不记得?”
韦韬一下变得有些激动,大声道:
“大约在十年前,我到襄武城卖柴,却感染风寒病倒,身上的钱财也被乞丐盗去,蜷缩在路边等死,
幸好当时的襄武令刘潜路过,让人将我救起,还带回县衙派了郎中用心医治,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再后来,刘县令见我颇有勇武,又举荐我到了郡中从军,方有今日……”
啖青笑了笑:
“那你竟然不知道,天水太守刘胜,其实正是刘潜之子?”
韦韬顿时呆住了:
“果真如此?吾实不知。”
他接着拔剑起身道:
“刘县令这等贤人的儿子,最适合为陇西之主不过了,某已决定前去冀县奉迎,谁愿从之?”
众将听后,纷纷言道:
“同去!同去!”
……
没过多久,刘胜正在冀县营中,与手下商议进攻陇西郡的事,忽地得到了啖青来信。
看过书信后,一向不怎么在人前显露情绪的刘胜,也忍不住抚掌大笑道:
“真是天助我也!”
众人见此,都大感奇怪,直到看过啖青来信,方知陇西郡已推举刘胜为主。
一时间,众人都既惊又喜:
“陇右数郡中,陇西郡人口仅次天水,
现在此郡能不战而归府君,真是天意要让府君一统陇右!”
在众将中,人最机灵的薛宠,这时激动无比的说道:
“府君既已地下两郡,名头还只有一个天水太守,是否有些不妥?”
田贲、杨既、王宪等人听后,也纷纷跪地劝进:
“请府君自领秦州牧,称王建制!”
天水太守的头衔,确实已不适合刘胜,
不过一下就要称王建制,就有些太过了。
刘胜道:
“称王之事,不必再说,秦州牧则需回到上邽,与诸君商议过后,才能做决定。”
……
又过了数日,刘胜在冀县接见了啖青、韦韬等陇西郡将,接受了他们奉上的太守印绶,正式成为了陇西郡之主。
随后,众将又劝刘胜领秦州牧,群情汹汹,推之恐失人心。
于是刘胜只好在众人的推举下,自领了秦州刺史,命啖青为别驾从事,沈峻为治中从事,马绪为陇西太守。
以前整个陇右地区,都属凉州,
直到曹魏时期,魏文帝曹丕才将陇右数郡从凉州分离,析置为秦州,近些年一直都没有州刺史、州牧。
在劝刘胜进位为秦州刺史后,啖青又对刘胜说:
“如今大军云集冀县,与其徒费粮草,不如趁着士气正盛,一举攻下南安郡!”
南安郡就夹在天水、陇西两郡中间,之前也提过,其地南北狭长,东西略窄,因此啖青等人才会这么快到来冀县。
刘胜听从了啖青的建言,让他跟韦韬立即返回襄武,与自己这边来个东西对进,夹击南安郡!
没过多久,两军几乎同时攻入了南安郡,
襄武距离南安郡的郡治豲道县很近,又同在渭水沿岸,很快就已兵临城下。
刘胜这边率领四千兵马,杀入南安郡后,诈称万人,广设旗帜,一路沿着渭水溯流而上,抵达中陶县时,县令已经弃印逃亡。
之后,刘胜只在中陶县略作休整,便留下王宪领兵守城,继续统率兵马西行,与啖青、韦韬等会于豲道县城下。
城里的南安太守,是个叫做陈休之的名士,
一看他的名字,便知此人是个天师道信徒。
因为凡是出身世族的人,大都起单字,只有信奉天师道的人,才会在名字之后,再加个“之”字。
这位南安太守陈休之,在大军临城后,既不愿投降,也不组织民夫,加强守军,反而在做一些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