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应声而开,然而里面依旧空无一人!
两个士兵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彼此摇摇头,转身去了别处。
此时的我究竟身在何处?也许你们能猜到,也许猜不到。
没错!我就躲在粪池下方的秽物之中。
我人生经历并不丰富,可为了这仅有一次的生命,我整个人钻进了那臭气熏天的粪池底下。这或许是我这辈子最刻骨铭心的经历,绝无仅有。
或许有些人宁愿被杀被剐,也不愿跳进粪池——因为他们觉得这不仅需要极大的勇气和魄力,更要克服羞耻与痛苦等等……
其实你们想多了!你们别以为我比其他人更有勇气或魄力,说实话,当时情况紧急。千钧一发之际,我来不及多想,又因小孩心性,一时顾不上后果,直接纵身一跃。
结果,你们自行脑补吧。
最后我憋气憋到极限,猛地窜了出来,张大嘴巴拼命喘着粗气,最后发现自己满嘴都是秽物,忍不住呕吐起来。
吐着吐着,我又忍不住哭了,极力压抑着哭声。于是,我一边默默呕吐,一边无声哭泣,一直把苦胆汁和眼泪都排空才罢休。
我在茅厕底下一直躲到天黑,大概有七八个小时,仿佛度过了漫长岁月,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期间,外面不断传来吆喝声、脚步声和狗吠声,茅厕也有好几轮士兵前来检查。每次他们来之前我都提前钻进粪池,等他们走了我再探出头。如此反复,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在茅坑里竟也暂时习惯了。也幸好茅厕气味浓烈,才躲过了猎狗的追踪。
驻军基地全员出动,围着自家巢穴掘地三尺地找我,而我仿佛人间蒸发,让他们甚至怀疑我是否真的逃进了这里。
其实,他们低估也忽略了我对自己的狠劲。
靠!我狠起来连自己都怕!论狠,试问还有谁……
终于,夜幕缓缓降临。
此时正值五月天,天黑得较晚,不过缅甸的五月夏雨频繁,顷刻间一场夏雨倾盆而下,雨势颇大,有滂沱之态。
我看准时机,缓缓从坑底艰难爬起,腰酸背痛,浑身污秽不堪,迫不及待地冲进雨幕。根据我的记忆和判断,借着倾盆大雨,一番小心寻找,我终于找到了白天在大树上看到的下水井盖。
此时的我又累又饿,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才挪开井盖,累得瘫坐在地,任由暴雨冲刷。
当真天无绝人之路!幸好这井盖只是普通的下水井盖,比平时城市里的水井盖小一号,不然以我此时的状态根本无法打开。
自小,我就知道自己和村寨里的其他小孩有三样不同:
第一视觉。我举目远望,能轻松看到远处山峦的树木形状,比常人看得远好几倍。所以今天白天我能隐约看到驻军基地这边的水井盖,全靠我的好视力。
第二嗅觉。我的鼻子向来灵敏,堪比猎狗。村寨哪家有肉菜我都能轻易闻出,哪怕隔着村头村尾,都逃不过我的鼻子。这项优势我只能说是生活磨砺而来。
第三,身体特征。此处暂且不提。
我歇息片刻,毅然跳下下水道。驻军基地的下水道不大,无法与一些城市的相比,仅能容我瘦小的身躯通过。
此时大雨倾盆,下水道的雨水湍急,我心中一喜——因为稍后我可以借助雨水冲刷顺流而下。
我赶忙半躺下去,艰难地将井盖挪回原位,一个不小心砸到了右手食指,乌青一片,疼得我眉头紧皱,眼泪在眼眶打转。我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身子就一点点被雨水推着向前滑去。
下水道四周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里面的空气也混杂着各种味道,不过与今天白天在粪池中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被湍急的雨水簇拥着,无需耗费太多力气就能向前,心情逐渐平静,有了劫后余生的快感,不由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也许乐极生悲,不到半刻钟,我的惬意便戛然而止——由于下水道越往下,水流越大,几乎整个下水道都被水灌满,水呛得我几乎窒息。
我早已记不清喝了多少口脏水,肚子鼓胀,头晕目眩,最后整个人都恍惚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身体有些悬空,最后“噗通”一声掉落。
空气忽然清新,我脑海一震,瞬间恢复神智。
此时我发现四周都是水,正慢慢往下沉去。我在水底吐了口气,立刻发力,整个人向上一蹬,跃出水面。
“呼……呼……呼……”我浮在水面上不停喘气,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清新空气,感觉甜如甘霖。
我终于明白,暂时脱离虎口了!
我今早的计划是通过驻军基地的排污管道逃到不远处的河边。我也不确定排污管道是否通向河边,但之前去河边取水时,发现驻军基地有条排污管道通到那里。
所以我赌了一把,幸好赌赢了!
我知道刻不容缓,在水面稍作休息,就顺着河水往下游游去。此时的我精疲力竭,但劫后余生的喜悦暂时给了我一些动力。我明白,离腊戌越远,活下去的希望就越大。
游了不到一刻钟,我筋疲力尽。于是干脆在河水中仰后平躺,双手也向后伸展,整个人就在河面上浮了起来,随着河水往下游漂去。我熟悉水性,以前在子山村没少玩水,水性不错,所以知道这样能让人漂浮起来。
我感觉累极了,一个不留神就睡了过去。
谁能在水里睡着?或许这样的人不多,我算其中一个。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中,一道刺眼的电光照在脸上,还隐约听到船的声音,我想睁眼,可眼皮动了几下,却怎么也睁不开。
“阿爸,前面水里好像是个人,我刚才用强光灯照了照,他的眼皮好像还动了动,似乎还没死!”一个少女的声音在船尾响起。
“千雅别多管闲事!每年丹伦江不知有多少这样的人或尸体被大鱼吃掉,见怪不怪!”这时船头也传来低沉的男声。
“阿爸咱们不能见死不救!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神灵会保佑我们的!”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
“等你见多了你就明白了!”船头的汉子不理会,催促道,“你快到船舱里去,不听话下次就不带你出来了!”
少女似乎不死心,朝船舱里喊了一声:“三叔,你出来一下!”
随即,船舱内传来一声叹息,走出一名中矮身材、肤色黝黑的中年男子。他很无奈,走到船尾看了看,少女上前对他叽叽喳喳地劝说。
最后少女的三叔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朝船头说道:“老大,靠过去看看!”
船头的老大一时无语,欲言又止道:“老三,你……哎,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