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弹琴瞎子

大楚王朝。

桂洲。

桂阳县。

腊月十一。

天空降下鹅毛大雪，冷风呼啸，天色昏沉。

无多人的街道上，悠悠的古琴声正与风雪呼应。

崔仁浩坐在道路的一旁，默默弹着古琴。

黑色的麻布遮住了他的双眼，但仍然能看出他生得俊朗。

似乎十五岁上下的年龄，身材不那么高大，宽大的茅草衣几乎盖住了他整个身子。

一个硕大的斗笠戴在他的头上，阻挡着雪花。

古朴的黑色古琴被竹凳支撑起，横卧在他的身前。

再向前看，则是个装着零散铜钱的破碗。

手指拨动琴弦，崔仁浩将曲子最后的弦音荡开。

【弹奏曲目：《高山流水》×1】

【悟性点+1】

【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道路艰难，还需努力。】

系统冰冷的声音将崔仁浩拉离弹琴的状态。

该结束了。

长舒口气，他站起了身子，熟练地拿起自己的古琴，将其背在背上。

固定在特殊设计的卡扣后，一时间整个古琴都隐藏于草衣之下。

取出挎在腰间的竹杖，抓起地上的破碗，连带着铜钱一并塞到怀中的暗兜里。

确保万无一失后，崔仁浩才捡上小竹凳，用右手的竹杖点着地面，迎着风雪，慢慢地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他是个瞎子。

自穿越来后便是如此。

听老爹说，他这眼睛是因为家里实在求不到粮食才被迫卖给黑市的。

据说是为了给县太爷的儿子治病……

不过现在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崔仁浩穿越过来的时候，挖眼之事已经过去。

没了眼睛，他只剩两空洞的眼眶，看不见事物，还需要定期养护。

黑布也是为了防止伤口意外感染才特意缠上的。

每月药钱也是不小的开支啊……

穿越五年，前几日肉体生父刚因伤寒暴毙。

下葬的欠账还要他还……

咕咕——

没一会儿，肚子传来不争气的声音。

今日崔仁浩就在早上吃了个硬皮馒头。

其余时间可以说就是全靠着将神经集中弹琴上才成功熬过。

好饿……

掂了掂怀里的破碗和钱。

崔仁浩打算先去看看还有没有硬皮馒头卖。

今日大抵有个15文钱，够他买个吃了。

正在行走，忽然一只脚伸了出来把崔仁浩绊倒在地。

竹凳飞了出去，地上的积雪也糊了崔仁浩一脸。

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侧了点身子，没把怀里的破碗压坏。

不然还要想办法去再买一个……

“嘿！走哪里去！”

粗鲁又尖锐的声音传入耳中。

崔仁浩爬起身子，抹掉脸上的雪泥。

“小瞎子，听闻你爹前几日刚刚下葬？你这失了眼睛的杂种儿！是不是忘记邀请我了？！”

来者不善，身穿斑斓兽皮衣的糙汉子面目凶恶。

只见这家伙一把夺过崔仁浩的竹杖，顺带又给了他一脚，直接狠狠地把他再次踢翻在地。

“哈哈哈哈哈！你这瞎子还是趴在地上看着顺眼！”

这讲话的人叫做黄虎，是这片地区有名的泼皮无赖。

经常混迹于市井之中。

传闻他和黑市里的家伙有关系，管理着这条小街。

在这里叫卖的小商贩每个月都要给他支付‘头钱’来买平安……

当然，他这不知所谓的东西干得最多的还是欺负普通人这种没品的事情。

看来今天是盯上崔仁浩这个瞎子了。

崔仁浩又一次默默爬起了身子，抖动下身上的雪。

“怎么不说话？你这孬种难不成嘴巴也哑了吗？”

面前的气流变得嘈杂起来了。

崔仁浩能感觉黄虎正在逼近自己。

计算着距离，茅草衣下，他把手伸到腰后。

在那块地方也有个暗兜，专门藏着他用来挫琴肩倒角的锉刀。

如果能插入对方的喉管，切开动脉，说不定能一击必杀……

屏气凝神，崔仁浩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

上辈子他是服役十年的部队老兵。

这辈子他是没了眼睛的弹琴瞎子。

从始至终，他一直都是个硬颈的家伙。

杀！

“别动手！”

老人的声音打断了崔仁浩的思绪。

只见一个身材高瘦的白须老汉挡在他与黄虎之间。

“虎爷您消消气，正所谓‘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小浩子他方才十五岁，怎得能搞得明白那些人情世故？要怪还是怪老汉我，办丧事的时候一时糊涂，把您给忘了，驳了您的脸面……”

老汉陪着笑脸：

“既然虎爷您不悦，那老汉我改日便教浩子给您把丧钱补上。”

“还是老王你明事理呀……”

闻言，黄虎也露出和蔼的笑容，把竹杖随手丢到地上：

“我这人爱讲道理，街坊邻居都知道的，既然老王你愿意担保，那我也不会欺负这个没父没母的小瞎子。”

接着黄虎指着崔仁浩补充：

“那丧钱我就不要了，晦气！但你如今也是在街道干事的人了，记住每个月要交100文的头钱与我，若是不从，你可就没了平安，介时老天爷降下祸端可没人保你！”

警告完后，他便乐乐呵呵地走了，徒留一老一少站在雪中。

“来，浩子……”

被叫做老王的老汉拿起地上的竹杖，递给了崔仁浩。

“最近你也是辛苦了，吃饭了没有？我们一起回去吧。”

“谢谢王叔。”

崔仁浩接过竹杖，行了个礼。

身为一个弹琴卖艺的瞎子，哪怕家境贫寒，老爹也从小就教育他要有礼节。

而王叔是他老爹的好友，今年四十不惑，是一位老跑山人，以前时常能听闻他在街道上叫卖药材。

不过最近天冷雪大，他也是没了什么生意。

下葬老爹的工序也是他帮忙安排的……

“你小子还和我客气上了？”

王叔把崔仁浩茅草衣上的积雪拍干净，接着说道：

“崔兄是个好人，当初我成婚了还是他来弹奏喜曲的，只是可惜没能治好他的病……”

似乎想起了什么，王叔跑到一边，把小竹凳拿起。

“差点忘了这个……走吧，我带你回家。”

“嗯。”

片刻后，已是黑夜。

两人来到了一座破败的茅草屋前。

这就是崔仁浩的家了。

位于县城的最边缘。

王叔打开房门，放下竹凳，转身又给了崔仁浩两个硬皮馒头。

“如今世道不好，粮价变得利害，人人都在说皇帝昏庸！就连黄虎这种恶霸都没人能管，每每我都能看到他和那些巡街的兵卒称兄道弟……”

“总而言之，你要小心，切记不要冲动！人生在世，活得长久才是大道理……”

话说完，他拍了拍崔仁浩的肩膀。

“我先走了，倘若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下葬的50文钱不着急还我，记得要先备好头钱，不多说了，你好好保重……”

握着手里的馒头，感受着王叔的气息越过自己。

崔仁浩忽然转身喊道：

“王叔！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崔仁浩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高瘦的老汉没有回头，他只是摆了摆手，回应道：

“好。”

…

进到屋中，把两个硬皮馒头吞咽下肚。

拖着冻僵了的身体，崔仁浩盘膝坐在茅草铺上。

在他黑暗的视角里忽然一抹幽光闪起。

面板呈现于脑中。

【每日签到：悟性点+1】

【今日弹奏：《高山流水》×5，《平沙落雁》×5，《醉渔晚唱》×5】

【悟性点+15】

【目前状态不佳，请尽快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