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吴予听完了上次的来龙去脉，放声大笑起来。
吴掌柜偏瘦，面容如狐，一双眼睛细长，穿着是典型的商人打扮，头有圆帽，脑后散发如扇，胡须是八字山羊胡，打理得非常整洁。
衣着则是常见的绸缎制长袍马褂，光是面相就能看出精明。
“淮扬真是聪慧，胆识过人。”
“吴掌柜谬赞了，也只是小聪明罢了，岂能瞒过落霞关各家掌柜？”许臻顺着吴予这句话，巧妙的应承回去：“在下也明白，各家掌柜不过是接着我掀起的这点涟漪，各显神通呼风起浪罢了。”
“毕竟，风浪越大，鱼越贵嘛。”
“哈哈，”吴予笑了两声，然后就是毫无顾忌的放声大笑。
因为许臻说对了。
东集的这些掌柜，当时根本没有过多关注这个消息的真实性，而是推波助澜，放出各种消息，趁机出货。
吴予便是靠着那一日的风波，卖得了八百多块灵蕴石的利润，可谓狠赚了一笔。
“好一句风浪越大，鱼越贵，说得真是深切，在天河边上的渔业，的确都应此话。”
“那么，你来落霞关是为了什么呢？”吴予掌柜忽然就正色了起来，因为这一次走山人是真的到了落霞关，而且刚进东集，就到了自己的商会。
要说他来此无事，当然是不可能的。
许臻思量了一会儿，心里想了很多说辞，他总觉得和吴予这样的掌柜交涉，如果不准备好通篇大论的话，调动不起他的兴趣。
但是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真诚一点算了。
我也不是商人，怎么算经济账都算不过这些精明商贾。
“听东叔说，吴掌柜是他的朋友？”
“真这么说？”
许臻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
吴予听到这句话后，表情显得非常诧异，然后双手合十做了个礼佛的手势，微微抬起朝着寨子的方向点了几下，嘴里短促的念叨着：感谢东叔青睐。
许臻心想着不至于吧，平时我们见到东叔，他还是很随和的，而且也很少说他有什么贡献、功绩、地位，怎么很多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这么尊重。
弄得他好像非常伟岸似的，说白了他实际上也是金汤关的几个掌权者之一，都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狠人。
但是这话说出来，吴予的态度又变了。
他笑着道：“淮扬，你在落霞关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内，我都可以给你想办法。”
“上次金甲壳的单，换了一枚龙力丹，我想来落霞关寻一个价钱卖出去。”
“龙力丹？”
吴予略微有些错愕，但没有发出疑问，而是点点头快速回应：“可以，我这里能用十块灵蕴石的价格收下，东集应该不会有人比这个价格高了。”
“还有，上次那个走山人凑单的法子，不要再用了，我怕你出事。”
吴予这是好心提醒，如果换做别的人，或者说，没有刚才那句“东叔说你是他朋友”，可能他不会提醒许臻，因为一个外人死不死跟他关系不大，哪怕是走山人。
“十块……”
许臻陷入了迟疑。
这样卖出去，显然是太亏了。
以后想要在商会里购买，至少要多花五块灵蕴石，而且这十块根本顶不了事。
“吴掌柜，你这里有没有丹方卖？”
许臻又突发奇想的问道。
吴予愣了愣神，点头：“有的，但是你不用买，像豕力丹、虎力丹、龙力丹这种通货丹药，丹方都不算是秘密了，你想炼丹？”
他说到炼丹的时候，似笑非笑，因为他一听就知道许臻是想要研究炼丹。
许臻也是懵懂，不明白这笑容的意思，所以下意识的点头，“我想试着学学。”
“随你，”他似乎并不在意，起身倒茶，“丹方我这里有，材料你也可以在我这里购买，如果能成功炼出来，也可以卖给我，但是量，一定不能很大。”
“还有，炼丹的花销很高的。”
“怎么个高法？”
吴予乐着靠到了木椅上，咧开嘴：“一枚龙力丹的丹方，光是材料就要三千两金。”
“用现在的行情算下来，就是五六块灵蕴石。”
“而且，你就算成功了，也销不出去，我这里，每个月最多帮你吃五枚。”
吴掌柜算的这些账，都还是取决于许臻成功的情况下，如果失败，那投入就是无底洞了。
“当然了，”吴予面色一转，“你也可以自己去外面找材料，毕竟你是武人。”
他话也没有完全说死，给了许臻一个回转的余地。
材料，可以花时间话命去凑嘛。
这种事，在金汤关遇到得多了，很多武人平日里没事做，就去赌坊把钱输光，然后再去野外搏命挣钱，回来继续输光，让自己的一生显得波澜起伏。
许臻是想研究炼丹，那彼此那些赌棍来说，要上进太多了。
“为什么会不能销？”许臻知道这里面可能有门道问题。
提起这个，吴予做得端正了些，郑重道：“古武关、舞亭关外，两条线路延伸出去，就有大族盘踞的地方，他们在那里据点，建立城寨。”
“已经十多年了，每一家都有出色的炼丹师坐镇，丹道亦是一道，只是人人可兼学，而且有成就者凤毛麟角而已。”
“贩卖丹药的销路，一直是这两家占据，各有地盘，金汤寨没有。”
“我很尊敬东叔，但是他的确解决不了这一道，即便是智计无双的他，也不会炼丹，手底下更是没有能人，金汤寨最多的就是武人。”
许臻深吸一口气，缓缓坐直，明白了局势的严峻。
除却武道、丹道。
他还听说过道家、佛家、术士三家，都是很稀少的职业，有天赋者极少。
大乾和大祁王朝最多的就是武人。
吴予的言下之意就是，金汤寨出众的是“打手”，你完全可以去研究怎么做一个双花红棍，而不是去想着当白纸扇。
“知道了，多谢吴掌柜。”
“劳烦将丹方给我看看，我回去试试。另外，这里有一份水单，请帮我凑一凑上面便宜的材料，我下次来会付钱。”
许臻起身来行礼，吴予也不劝说什么，转身吩咐牙人去取了几张丹方，然后收取了许臻十块灵蕴石，卖给了他炼制龙力丹的两份材料。
山龙骨、锁花草、黄泉河水，以及一枚小妖丹。
许臻目的已经达成，准备赶路返回寨子里，先回家去研究新到手的武学，然后试着炼丹。
他的想法很简单，金汤寨没有丹药这条销路，不是东叔的修为、辈分、人脉不够，而是他没有这个能力，如果能补齐这一条销路，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自己的“份量”也会重要很多。
可能吴予和自己说这么多，也是在刻意引导这类想法，毕竟也是老狐狸了。
万物鼎除却那两个功效之外，它最本身的功能就是起鼎升炉——炼丹药。
如果这条路走得通的话，自己说不定能成为金汤寨的大丹枭。
呸，大丹师。
哼哼，到那个时候，东子迟早要来给我奉茶。
不过，他刚走到落霞关的关口，就被人堵住了去路，这下真走不通了。
“你等会。”
关口，那些披坚执锐的守备士兵在交头接耳许久之后，有一个人上了城门楼，很快，一名身穿武服劲装，头戴包巾的猛汉大步走下来，神情倨傲的一直盯着他。
一直走到了许臻身前，仔细端详了很久，才问道：“你是新上二层楼的那个走山人咯？”
他说话的时候，最后会加一个拖长的语气词“咯”，听来有种趣味感。
“是。”
许臻自问，有东叔的面子在，这些军士不会把自己怎么样，所以浑然不惧的点点头。
“跟我上楼，有点小事情找你谈谈咯。”那人说完直接转身走在前头，走了几步见许臻没跟上，回头不耐烦的催促道：“走咯！不会动你的，要动就不会好好和你说话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