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朝阳峰。
伴着一声鸡鸣,东方的地平线上,逐渐透出一抹红光,闪烁在霭霭云端之上。
清风拂过,吹浅了云雾,朦胧中,一名青年道士盘坐在一块奇石之上。
此刻正迎着霞光,吞吐着这天地间第一缕纯阳之气。
一呼一吸间,道士清秀的面孔之上隐隐浮现出一抹金光。
“呼!”
陆瓘轻吐一口气,身边的云层顿时碎作一团。
“这日华之精果真不凡!阴阳相融,水火相济,采吐一口便抵得上平日里十日苦工!若是按此进度,再有几日功夫,我这先天功第一重便能圆满了!”
“到那时,炁满周天,身负龙虎之力,在这方乱世也有一定自保之力了!”
陆瓘收起架势,面露喜色,内心思忖道。
《先天功》者,全真道镇派神功,传说中乃是仙人所授,但可惜自重阳真人之后,便再无人能练成。
究其原因,则是因为欲修此功,除了要有炼炁天赋外,还需元神强大。
除了似重阳真人一般天纵奇才,想来便只有陆瓘这种穿越者,身负双神,才能够修炼了!
不错,陆瓘并非是此界之人,他乃是一名穿越者。
三年前,他来到此方世界,成为一名同名同姓,叫做陆瓘的华山派弟子。
他一个咸鱼大学生,倒也没什么宏伟抱负,本以为以后会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道士,度过平凡而又充实的一生。
没想到,一个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词汇将他朴实的梦给打碎。
民国六年(1917)!真炁!异人!
陆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来到了一人之下!
一时间,他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说高兴吧,乱世将至,且这华山派在漫画里甚至从未出现过。
说悲伤吧,偏生这华山派来头还极大,不说有重阳真人的《先天功》传承,单说陈抟老祖一梦八百年的《胎息决》,亦是有望长生的功法。
更不用提《先天印》《无极印》《希夷剑》等法门了!
说实话,单看这些功法传承来讲,陆瓘甚至觉得这华山派和龙虎山天师府相比都不遑多让!
但为何名声不显呢?
………
“初打坐,学参禅,这个消息在玄关。秘秘绵绵调呼吸,一阴一阳鼎内煎…”
未待陆瓘细细思索,一道歌声将他的思绪扯断。
“宏一师弟!”
只瞧一个身着灰色道袍,肥头大耳的胖道士正摇头晃脑,优哉游哉的朝这边走来。
“宏显师兄,你又来迟了。”陆瓘站起身来,含笑道。
宏一正是他的道号,眼前这位五短身材的道士,是他的二师兄,宏显。
比自己入门早几年,于《胎息诀》一途上极有天赋,但奈何性子懒散,不爱修行,倒是对山下俗世极为热衷。
宏显闻言,脸色一耷拉,埋怨道:
“我不是让你叫我起床嘛,你怎的自己一人来了!这下倒好,又让师父逮到了,罚我不许用早膳,还得补上日课。”
“师兄,我叫过你了,是你自己赖着不愿起来,这可真不能怨我!”
陆瓘连忙表示这个锅我可不背。
宏显嘿嘿一笑,他自然明白是什么缘故,只是自家小师弟素来是个面冷的,却是要逗逗他。
听了陆瓘的解释,也没理会,自顾自的寻摸起来。
直到找到块合适的石墩,慢悠悠的坐了上去,方才说道:
“师父方才还唤你呢,想来是有事,你如今正好做完早课,快些过去吧。”
陆瓘应了一声,而后便往门中赶去。
……
山间清冷,如今虽到仲夏时节,但林间草木的枝条嫩芽上,仍能瞧见些许的白霜。
陆瓘一袭单衣,信步穿过。
不多时,便瞧见在玉女、莲花、落雁三峰间的山谷中,有一处院落倚山间峭壁而筑。
丹楹刻桷、碧瓦朱檐,雾气笼罩中自有一股出尘意。
再离得近些,却见飞檐斗拱之下有一牌匾正悬,上书三个篆字——“镇岳宫”。
这里面供奉着西岳大帝,是华山派平日里议事的场所,师父考教弟子功课也在此处。
倒是供奉着三清道祖和门内祖师的三清殿不常用,只有逢着些大日子或是新收弟子入门才会去。
陆瓘掠过门户,沿着回廊穿过玉井,抵达正殿。
还未踏入殿内,便有股淡淡的幽香钻入鼻窍,沁人肺腑,让陆瓘不由得精神一振。
这是华山派的独门秘香,有凝神之效,山下富商多有求购,只可惜制作起来颇费工夫,一香难求。
大殿内,华山派当代掌门陈德行,身着白色道袍,一头鹤发,负手而立。
“师父!你找我?”
陆瓘止住脚步,立在大殿当中。
陈德行道:“宏一,你最近修行如何了?”
“弟子听了师父的教诲,在朝阳峰采服日精之气,先天功第一重想必再有几日便可圆满,只是…”
话到此处,陆瓘话音一顿。
“只是不晓得接下来该如何修行先天功第二重?”
陈德行听了陆瓘话后转身问道。
“师父慧眼!《先天功》讲一重一关窍!”
“这第一重与第二重之间的“初关”弟子如今尚未琢磨明白,是以功至圆满后,的确不知该如何往下修行。”
“你啊!平日里只顾着炼炁,修命不修性,不读道藏,不明义理,不知性命双修方才是我道门正途。如今遇着些术语,便似那睁眼瞎了。”
陈德行露出笑容,调侃一声,点出陆瓘平日修行中的疏漏。而后又缓缓开口道:
“重阳祖师学融三教,《先天功》中除了道门精义,亦有许多儒家、禅宗的学问。
这“初关”便是禅宗术语,佛门《金刚经》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讲万物无常,有生有灭。初关便是要你识得天地万物之真,勘破幻相。”
“当然,这是佛门的说法,什么幻灭无常,有相无相啊,依我看来都是些空话,言过其实,不足为法。”
陆瓘对自家师父的话深以为然,重重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陈德兴又说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词绕来绕去的,其实不过是个“真”字!三教圆融、识心见性、独全其真,你谨记我全真派的宗旨,这些话不听也罢!“
“而你这先天功初关的关窍,也无非是“求真”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