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离有些诧异滴转回头,见那食客正毫无顾忌地看着自己。
对于对方刚刚有些无理的邀请,现在又颇有肆无忌惮的做派,靳离心中很有些恼怒,也不禁仔细打量起那个食客。
食客看相貌似乎只有二十多岁不足三十的样子,虽然跪坐在窗边,可也依然看得出,此人身材颇为高大。
国字脸上两条眉毛不重不淡,唇边的两撇八字胡似乎是刚刚留起,远处看,只是淡淡的两撇,倒也显得器宇轩昂。
唯一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的是,这个相貌堂堂的食客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看人时喜欢微微眯着眼,似乎总带着一副审视一切的模样。
再看食客穿着,虽然是绸质禅衣,可也很普通,腰间也没看到有悬挂印绶。
虽然官员王侯,寻常时间不佩戴印绶也很常见,可这种情况一般只有在家中才会出现,否则就是这个勋贵或者官员,在有意遮掩身份。
对于食客的无礼,靳简早已怒不可遏,对其怒目而视,可那食客竟然丝毫不以为意,依旧神色平淡地静静等着靳离回复。
靳离看向掌柜,以目光询问掌柜是否认得此人。
有些尴尬的掌柜低声说道,“小侯爷,这人自三年前来过小店后,倒是每年都会有两三个月常来这里,可他从不与人攀谈,也未说起过他是何人。”
“此人每次都一人而来,且只是要小店拿手泾河活鲤鱼所制鱼脍这一道菜,外加一碟烤黄菽,酒水也只是一壶甘醪而已,只是坐上一个时辰左右,喝完酒水就离开。”
“听口音,他不是关中人,应该是山东人氏,很可能是河南郡一带的商贾。”
掌柜所说山东,并不是指两千年后的山东省,而是此时对崤山以东所有地区的泛称,再具体一些,则可以说函谷关以东。
而河南郡,也不是后世河南全境,只是秦代三川郡所在区域。
对于在这个年纪喜欢独自喝酒的男子,还是很少见的。
在靳离的印象中,年轻人,甚至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饮酒时都还喜欢呼朋唤友结伴而来,只有五十岁以上的老者才会一人独来独往。
当然,年轻人独自喝着闷酒者也不乏其人,但基本上都是遇到极为棘手的烦心事,才会偶有为之。
而此人年不及而立,不仅一人独处,似乎还乐此不疲,而且看状态,也不是借酒消愁的人,这倒让靳离不由来了兴趣。
更何况这人称呼自己为小侯爷,显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这让靳离更不能就这样离开了。
靳离对对方一抱拳,笑着说道,“既然这位兄台不弃,我自然愿意和兄台同坐攀谈。”
靳离说完,就示意一旁的卞水去安置案几。
见靳离要在这楼上饮酒吃饭,掌柜忙问靳离要吃些什么,他好去厨房准备。
靳离摇头道,“我自己带了食物,。”
又一扬还提在手中的那斛葡萄酒,“酒水也有,就不烦老掌柜。”
又对还有些对那食客懊恼的靳简说道,“把我自带的食盒拿来,在酒舍厨房里分两份处置后,拿上来即可。”
靳简见靳离就要走去在卞水刚刚摆放好的案几后就坐,忙伸手将锟铻刀递向靳离,可靳离只是看了一眼,就挥挥手示意靳简将刀带走,然后独自泰然走过去,坦然跪坐在摆放在陌生食客对面的案几后。
自从在陇西郡以西,迫不得已大开杀戒斩杀匈奴时,靳离就已经发现这个小侯爷虽然年纪尚轻,可一身力气极大。
回到奔马原后,靳离又有意检验,更加证实了这一点,他的这一身力气,绝大多数健壮成年人都得甘拜下风。
有这样一身力气,自己这个穿越者又懂得很多后世的格斗技巧,怎会怕了对方。
虽然靳离前世记忆中的那些格斗技巧,甚至南拳北腿的武技他仅仅是见过而已,可有这副身体的加持,他自信赤手空拳对付几个壮汉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哪里还用得着带着他的锟铻刀。
这扇唯一完好的窗户虽然宽阔,可毕竟也只是一扇窗,宽度还是有限,为了能让靳离也看得到窗外的景物,卞水将靳离的案几摆放的和陌生食客的案几几乎紧挨在一起,中间只留了一道窄窄的缝隙。
落座后,靳离将那斛蒲桃酒不经意置于案上,笑着问对方,“兄台认得我?可我眼拙,记不得是在哪里见过兄台,还望恕罪。”
对于靳离有些无礼的询问,那人到也并不在意,略微露出一丝笑意道。
“我只是在半个多时辰前,就是小侯爷和梁王府的人起了冲突,还差点动了兵器时,才见过小侯爷,也才知晓你是老信武侯血脉,以前我们并不相识,哪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
听到对方提起梁王府那件事,靳离心中不由一凛,淡然问道。
“那么请问,兄台贵姓,现在哪里高干?”
对于靳离的追问,对方只是淡淡笑了笑,依旧语气缓慢地说道,“小侯爷,想必你能听得出我的口音,我是河南郡人氏。”
“鄙姓韩,名字就不足为道了,一介无名小卒而已。”
“不过,小侯爷大可放心,我只是敬重老信武侯而已,今日有幸得见老信武侯嫡孙,想要攀谈一番。”
那人接着又有些调侃地说道,“听闻小侯爷勇力过人,在陇西郡大开杀戒,不仅阵斩匈奴百余人,还斩杀虏酋两人,以至于就连陇西郡守李广都大加赞许!”
“小侯爷如此勇武,难道还担心韩某对小侯爷会有威胁?”
见对方已挑明自己的担心,靳离不由讪讪一笑,摇头道。
“哪里是担心,我只是奇怪,靳家已经没有侯爵之位,我也只是一介平民,我和兄台有素未谋面,为何兄台想要同我攀谈?”
“还有。”
靳离提醒说,“我早已不是什么小侯爷了,只是靳家人以及熟悉靳离之人,才习惯于如此,一时还改不了口,这小侯爷一说,兄台再不可如此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