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日梦

“陈二狗,醒醒,别睡了!”

随着一声带着笑意的呼唤,陈二狗感到脸上轻轻一拍,他从地上猛地弹起,脸上瞬间多了一道红晕。

“看看都几点了,还睡呢,哈喇子都流一地了。”张勤能调侃着,眼里带着玩笑的神色:“你以前中午不是不睡的吗?”

陈二狗尴尬地挠了挠头,擦去嘴角的口水,脸上的红印在慢慢褪色,就像他此刻的困意。他知道自己的偷懒被逮个正着,只得嘿嘿一笑:“可能是老了。”他弯腰拾起地上那件沾满灰尘的工作服,用力拍打着,试图驱散附着的尘埃。当他再次抬头,目光穿过厂房内那仅有20厘米宽的窗户,仿佛是透过一扇窥视外界的狭窄缝隙。

在这钢铁巨兽般的厂房中,机器的轰鸣和金属的撞击声交织成一曲永不停歇的工业交响乐。在这样一个充满力量感的空间里,那扇小窗户的存在几乎被忽略,它就像一粒沙子,被遗忘在浩瀚的沙漠之中。

窗户的确很小,小到只有一尺见方,仿佛是巨人城堡墙上的一个微小的窥视孔。它高悬在墙壁之上,几乎触碰到天花板,迫使人不得不仰起头来,才能一窥其外。透过那狭窄的玻璃,一束微弱的光线勉强穿透进来,它像是在与这无尽的黑暗进行着一场微不足道的较量。

陈二狗的目光穿过那片狭窄的玻璃,他看到了远处矗立的摩天大楼,它们在午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看到了那片清澈的蓝天,它广阔无垠。还有那些躲在大楼背后的云朵,它们悠闲地飘浮着。

陈二狗从那短暂的出神中回过神来,他的脚步轻快,几步便追上了已经走远的张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神秘,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奇妙的冒险:“我刚刚做了个梦,特别爽的那种。”

张勤能转过头,眉毛一挑,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你小子又做了什么春梦?”

“不是春梦,是……”陈二狗的话音未落,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似乎在暗示着梦境中的秘密。但随即,他的笑容又变得有些遥远,仿佛还在回味那个梦境。

两人的对话在厂房的喧嚣声中渐渐模糊,他们的背影逐渐融入了厂房那巨大的阴影之中,就像他们的话语一样,被机器的轰鸣声所吞没。但陈二狗的梦境,就像那透过小窗户的一线光明,虽然微弱,却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太阳缓缓沉入地平线,余晖洒在厂房的铁皮屋顶上,将一天的辛勤劳作染上了金色的句号。下班的铃声清脆地响起,穿透了机器的轰鸣,宣告着工作日的结束。

“大能,二狗,还不收拾东西,你俩今天又加班啊?”刘志强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问道。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打破了即将到来的宁静。

“嗯嗯,是啊,我们还有点事没做完呢。”陈二狗漫不经心地回答,手里还在整理着工具,眼神却不时飘向那扇小窗户。

刘志强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挥了挥手,快步走向厂外,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

其实,厂里的大伙都知道,这哥俩的小算盘。下班后加班一个半小时,厂里会提供一份免费的盒饭,一荤两素,还有一碗紫菜蛋汤。这时候大家伙们是不是在说:“这厂真良心!”

良心吗?可能吧。

夜幕低垂,陈二狗骑着他那辆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凤凰牌自行车,穿过城市的灯火,汗流浃背地回到了他在郊区的小窝。这个月租300元的单间虽然空间紧凑,仅能容纳一张床和一张书桌,但对于陈二狗来说,它却是完美的避风港。房间的一角,一个独立的卫生间让他倍感安心,毕竟他是个对清洁有着特殊要求的人,无法忍受与他人共用卫生设施的不便。

每天,他都会骑行大约10公里的路程,从工厂回到这个位于郊区的温馨小家。尽管路途不短,但陈二狗却享受这段独自骑行的时光,它让他在一天的劳作后得以放松,也让他在星空下思考人生。这个小房间,虽然简陋,却承载着他对生活的小小期待和对私密空间的珍视。

在经历了一天的辛劳之后,他享受着热水澡带来的舒适,水流冲刷掉了身体的疲惫。洗漱完毕,二狗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似乎还在回味中午做的那个爽到飞起的梦。

二狗到底梦到了什么?

他回到了那个熟悉的镇子,那里的人们脸上洋溢着笑容,而他的笑容比任何人都要灿烂。在梦中,他坐在一张由黄金铸就的宝座上,身上披挂着沉甸甸的金链,手指上也套着一圈圈金戒指。他的右手紧握着一根皮鞭,有力地挥舞着,驱赶着那些曾经陪伴他耕作的牛群。鞭声清脆,牛儿们发出阵阵哞叫,在他的鞭策下,它们耕作得更加勤快。

“妈的,白天睡多了,睡不着。”躺在床上的二狗又睁开了眼睛,往旁边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着。眼神看向墙角,两只眼睛逐渐变得空洞起来,似乎有什么心事。

至于二狗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二狗的原名叫做陈勾,在家里排行老二,所以被人叫做“陈二狗”。最初,每当有人这样称呼他时,他总会挺直腰板,面红耳赤地辩解:“我这是越王勾践的‘勾’,不是‘狗’!”然而,叫的人多了,后来二狗也逐渐习惯了,这称呼叫着倒也顺口。

二狗的故事,要从他的家乡玉石镇说起。这个小镇因地下蕴藏丰富的玉石和矿产资源而得名,在20世纪末期曾一度繁荣。但随着无节制的开采,小镇的地层结构变得脆弱,甚至有坍塌的风险。政府因此下令禁止了所有开采活动,这标志着小镇昔日辉煌的终结。由于未能及时转型,玉石镇的经济在过去十年里几乎停滞不前。

玉石镇不仅是二狗的出生地,也是他成长的地方。他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姐姐,家庭虽然不算富裕,但也不至于贫困。父母辛勤工作,收入刚好能够维持这个四口之家的基本生活,既不会过于紧张,也不会有太多的余裕。

“陈勾这孩子真是聪明伶俐。”这是玉石镇上人们对二狗的普遍评价。的确,二狗从小就表现出了非凡的智力,课本上的知识老师只需讲解一遍,他便能迅速掌握。他轻松地考入了镇上的高中,但随着高中生活的深入,二狗逐渐意识到自己对书本知识的渴望并不如想象中的强烈。成绩开始下滑,他对学习的热情也随之减退。“我不想继续读书了,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二狗坚定地向父母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尽管如此,他的父母还是坚持让他完成了整个高中的学业。

高中毕业后,二狗发现自己并没有特别突出的技能,于是他在镇上打了些零工,度过了两年的光阴。这段时间里,他不仅积累了一定的工作经验,还积攒了一些积蓄。现在,二狗终于有了机会离开小镇,去追求更广阔的人生舞台。

当时,国家经济正处于快速发展的阶段,省会城市文楚市以其繁荣的景象和无限的机遇,吸引了众多周边城市的年轻人才。这座城市成为了年轻人追求梦想的热土,二狗也加入了这股涌动的年轻力量,满怀希望地踏上了前往文楚市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