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死亡

月光洒落在祭坛上,一片静谧。

罗杰斯福疲惫的揉着眉心,看向眼前的供桌。

“恭喜恭喜,即将接近你所期望的结局。”女孩的声音叽叽喳喳,环绕在罗杰斯福耳边。

“人间有幸,得失为【命】。如若成功,你将成为使徒,得神眷顾~如若不成,你的生命则将走向尽头。”

瑰丽的月色映在白玉上,熠熠生辉。一重又一重月光显现,如纱如幕,缓缓垂下七层帷幔。

使徒。

毫无疑问,这是一尊偶像的试炼。只要找到祂的雕塑,只要找到更多祂存在的痕迹,只要位格高到足以触摸历史,那么他便心满意足。

朝闻道,夕可死矣。

罗杰斯福回望一眼奇异的气泡,语气平淡。

“我赌它是真理。”

他双眼微闭,就这样顺着月光的指引,躺在供桌上。

七重帷幔如同漩涡一般,席卷着,疯嚣般涌入供桌的凹槽上,逐渐凝结成一个小巧的、无首无心的雕塑。随着雕塑的形成,铭刻在白布的三重圆环开始流转。

赤色,黑色,橘红色的光芒交替闪烁着,逐渐映射在罗杰斯福的身躯之上。

奇异的光打在西摩的脸上,让他此刻格外冷峻。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塞西莉娅语气平静,显然早已下定决心。

“我的灵魂不在这里,哪怕是献祭,也仅仅是躯壳损坏罢了。”

可是这一番话却没有再次说服西摩。

“你要知道,我们如今处于神灵的试炼地。”他看了自己的右手,回想起运用狡兔权柄将偶力输送至塞西莉娅体内的情形。毫无疑问,湛蓝的灵魂早已囚禁在这具人偶之躯中,而非塞西莉娅所言那般轻松。“以人力挑衅神威,芬德的人偶技术,不可能做到这些。”

他试图将塞西莉娅从供桌上拽下,可是三色光如同绳索一般缚住塞西莉娅的躯壳,令她动弹不得。神灵的仪式已然开始,哪怕是西摩也无法干涉。

一重又一重法阵在塞西莉娅上方凸显,而她看着西摩,却莫名想起了西摩刚来圣偶学院那天。

青涩的教授推开教室的大门,掏出一把柳叶刀,将一头潜伏在圣偶学院的深海种钉死在座椅上。

然后是餐厅与舞会,补习与查案。他们一起经历了狼狈的撕咬,异端的侵扰,在教堂与贫民窟的大雨中互相扶持,直到进入七重纱中,轮回千万年。

“相信我,我自有办法。”她凝视着西摩的双眼,声音柔和。

“而且依照我们的约定,每一重代价都需轮流支付,如今的这一重代价,也理应轮到我了,不是吗?”

旧日神祇的规则,无法违逆。

罗杰斯福失踪案已经查清,只剩下继承偶学,窥见偶像的真理没有触碰。七重纱的背后,无间轮回存在的证据,一切的一切,都在慢慢解开面目。为了这样一个可能性,她愿意为之付出生命。而西摩,她不允许死去。

世界泡滚动着,光芒渐渐联通了它与塞西莉娅,编织起一座桥梁。奇异的颂唱响起,此起彼伏,恢宏层叠。

“如是等辈,当入无间轮回,千万亿劫,以此连绵,以为代价,求出无期。”

“偶像曰:无间有七,皆为伟力之土。”

四面八方中,七道光柱从天拔起,伴随着颂唱齐齐向祭坛汇聚。

“趣果无间,苦海无涯,无有间隔。”

欣嫩谷内,残损的镜片中,闪烁出湛蓝的光辉。

“空无间,文字成群,文明之始。”

字里行间,千奇百怪的文字密密麻麻,互相交叠出几个大字。

无间轮回!

无间轮回!

“时无间,相续而无间断。”

亘古的海洋中,鲸鱼衔成奇异的莫比乌斯带,开始与结束相互连接,鲸歌连绵不断。

“身形无间,轮回纵横八万四千由旬,身形遍满其中而无间隙。”

西摩察觉到身体的异样,他不由捂住胸口,可是它仍然越跳越快,似乎即将迸射而出。

他看着闭上眼睛,面带微笑的塞西莉娅,脑海中也划过了他们的经历。

看着似乎已经无法逆转的结局,哪怕西摩可以回到过去,此刻也变得有些慌乱。这是西摩极力避免的情绪,作为一名复仇者,他不能因为情感的软弱使他变得无力。

好的,既然无法避免,那么就在献祭之后好好探索一番吧,他试图以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接受,可是脑海中依然有几乎暴虐的情绪在发酵,妄图冲垮西摩的理智。

而那颂唱依然在继续。

“受苦无间,坠此地,领受因果之苦难无间断。”

菩提树摇曳着,一枚又一枚果实滚落,堆叠,向塞西莉娅追溯而去。

“无间,青铜盟约之处,十诫由此而成,【旧约】亦无间断。”

干涸着血迹的青铜转轮缓缓转动,似乎有神灵的絮语应和在颂唱之中。

而那世界泡此刻已经膨胀,填充满整座祭坛。里面的人物几乎分毫毕现,每一幕都是虫子那可悲的挣扎。而在这一刻,泡影骤然破碎,如水一般的透明汁液浸透了西摩。

而在那气泡下方的凹口处,渐渐升起一扇灰白的窄门。

【灵门】

西摩看着这道仅供一人穿行的窄门,心中终于涌上了深沉的愤怒。

“命无间,轮回之间,生命无间断!”

月光近乎在此刻消散,它萎靡的滚动着,缓缓回到天上。罗杰斯福感受到了锥心的疼痛。整个身躯几乎被碾压重构,记忆被探查干净,一声又一声颂唱如同巨锤般敲在他的灵魂之上,似乎要将其锻造成石。

塞西莉娅咬着牙齿,一声不吭,对抗着这股改造的力量。

而那颂唱声越来越大,交相重叠。

“拜请无间轮回!

生与死,罪与罚,恶与修罗之偶像!

拜请无间轮回!”

这首声势浩大的交响曲,旋律已至高潮。

【以¥lu%cift%ias&%*%诺】

【正在检测】

【使徒武装——无间地狱(已破碎)运行中】

而几乎也是在这一瞬间,三色光的束缚中断,桥梁断开了链接。

颂唱硬生生被打断在原地!

罗杰斯福满眼血红,睁开眼睛,听到耳边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她以一种遗憾的语气对他说道。

“很遗憾,你并非是我们所要寻找的使徒。”

“请接受您的命运,在死亡来临前,您还有选择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