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待她们做足心理准备,一个臣子便站起身抱拳道:“那便由臣来抛砖引玉,不知哪位美人可出来对答一二。”
站起来的臣子气宇轩昂,位置在后方,问的自然也是后方的人。
前头的美人们松了一口气,后方的美人面面相觑却没人做这个出头鸟。
那臣子等了一会儿见无一人站出便摇摇头叹息:“看来臣才疏学浅当不得问美人们问题。”
“那个……”
最后面一个女子小心翼翼地出声道:“民女可试一试。”
出声的是苏扶楹,她不是鲁莽行事,只是如今这会儿僵持没得到时惹怒了魏王倒是得不偿失了。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后面走到大臣身前福身一礼,杏眼微弯:“请您赐教。”
“臣唤赵良,不知姑娘何名?”
赵良本来隐隐有些被下了面子的怒意,如今瞧见美人知礼也露出和善的神色。
“姓苏,名扶楹。”
赵良点头开始出题:“扶楹姑娘且听着,《尚书》讲究德行,那臣请问姑娘何谓德?”
这问题说难也不难,苏扶楹略微思索片刻后答曰:“所谓德,其出于天,而成于地,行之时也。”
赵良没说这个答案好与不好只是抱拳一礼坐了回去。
苏扶楹看向高台,她知道评判答案满不满意由魏王说了算。
魏王的声音遥遥传来
“尚可。”
苏扶楹松了口气,被宫女带到一处算是过了。
之后大臣与美人们一问一答,除了少数答不上的,其余的有惊无险。
待到徬晚结束,仅有二十几个美人留了下来,其余的也没有放归家中而是留在储秀宫内当物品赏赐。
吃过膳食,分了房的美人们聚坐在一起。
“幸好问题不难,不然像其她人一般充做陛下的赏赐之物,那便是连人都不是。”面带些许婴儿肥的姑娘睁着大大的杏眼,白皙的手拍着胸脯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
而后她瞧了苏扶楹一眼笑道:“还是你机灵,专做那抛传引玉的玉。”
“不过是怕陛下觉得我等读了书却连答个问题都不敢罢了。”
苏扶楹低头喝茶。
宫廷里的茶泛着茶香却也苦涩,冒然一口,涩得她直拧着眉。
“话说日后说不得咱们便是姐妹了,咱们不如相互报姓名,日后说不得要仰仗提拔。”
那姑娘意味不明地刺了一句后又道。
她的视线瞧向苏扶楹。
“我,你们都知道,便不用说了吧。”苏扶楹指了指自己对上那姑娘的双眸道:“让人自我介绍前需得先介绍自己。”
“我唤舒婧,乃是郴州人。”
她们这群人大多身份有异,便略过不谈了。
来聚坐在这的有十位姑娘。
一个个介绍完自己便又说别的地方去了。
夜,寂静无声。
子时,养心殿内烛火还摇曳着。
魏国最大的掌权者还未歇息,魏王翻看着各州递上来的奏折,这一年水患天灾不断,边境赵越两国蠢蠢欲动,真让人疲惫厌烦。
瞧了几眼,魏王扔了奏折问一旁的近侍:“上一批的美人可训好了?”
“回陛下,训好了,只等您下令便可往各个国去。”
近侍回道。
“嗯。”
魏王点点头,揉了揉眉心刚想要起身,门外便传来太监的声音:“陛下,太子求见。”
魏国太子今年十五,着手政务还不满一年。
魏王只得坐好让人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
太子身材纤细,身着四爪明袍,皮肤白皙,五官瑰丽带着些许阴柔,眸光却极为清正。
他一进来便跪下行礼。
“行了,这么晚了可有什么事?”
魏王随意地摆摆手让人起身。
“儿臣听闻父皇又迎了上百个美人进宫。这几年来每每父皇迎进宫的美人从没出现过人前,想来那些世家大族,勋贵商贾也都瞧出了些端倪,近年来这些女子恐怕都出在百姓之中。请父皇放她们归家。”
太子跪地一礼。
“……”
魏王神色不明,脸上面无表情,让人瞧不出他是怒是喜。
只是太子的话一出,殿内的太监皆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这些年你当知道这些人朕有大用。”
静默了些许,魏王缓缓道。
“儿臣知道,可这天下一定要用女子来填么?”太子抬起头,直视魏王。
“古时多少女子在帝去逝后把持朝政,足以说明她们有这个能耐,一人没能耐便两人,两人没能耐便千人。”
只要其中出了哪怕一个对他,对魏国都有大用。
这也是为何魏王鼓励女子们读书的原因。
乱世之中,以天下为棋盘,人不管是男是女,只分能不能用。
太子叩首再劝:“父皇咱们明明可以韬光养晦,越国和赵国苦视眈眈,可他们不敢轻易来犯,我们可以利用这点来搞民生,富国,强兵。”
“如何富?”魏王把奏折扔到太子面前:“近些年天灾不断,国库再无充裕的银钱,哪怕掀起一场战都会动国之根本。有更简单的方法又为何要冒险?”
“……”太子翻开奏折,瞧见里面的内容不语,只是脸上苍白。
见此,魏王缓和了语气道:“你自小生于民间,朕知道你是为了百姓,不想百姓苦。可今日时不我待,但凡有更好的办法,又如何愿意利用女子?”
国情紧张,各州出现乱象。
因为流民,天灾的伤亡数字印在奏折中,太子内心痛苦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去睡吧。”
魏王收回眸光,把太子赶出殿外。
也没说要拿回那本奏折。
“陛下。”近侍起身给魏王添茶,瞧见魏王神色不愉轻声安慰道:“太子殿下才接触政事不到一年,每每交代都无有完不成的,性子是天真了些但仁善宽和,便是思想过于浅显再想办法扭一扭便是。”
“这道理,朕如何会不知。”魏王喝了一口茶,摆摆手道:“行了,摆驾淑妃宫中吧。这个时候也就她没睡了。”
“诺。”
青石小道上,太子捏着奏折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着。
他脑袋里回想着父皇说的话。
他知道这是没办法了,可他的心却觉得很沉重,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