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救命

刘固安不会想到,当自己顶着初晨的太阳出城,竟发现小木屋前趴着个奄奄一息的人。

他身着兽皮制成的袄褂,侧身躺在木屋门前。身体露出的部分沾满血痕,随处可见深长的伤口。殷红的结痂上,冒着隐隐青气。

刘固安看不见他的脸,这个人似乎已经死了。他伸手触摸男人的身体,却发现还有一丁点温度。将手伸向鼻尖,微弱的气流从中缓缓泄出。

他还有救啊!

刘固安不敢翻动男人,生怕这动静会打破男人伤口处的凝血,使鲜血喷涌出来。他迅速掉头跑回城内,目标不是包爽栖身的索菲娅家,而是直奔教堂而去。

他要直接找彼得,让这个初露身手的“医生”直接出城去救治,多中转一番,可能男人就会因时间耽搁而死。

彼得闻言也是丝毫不拖沓,带着教堂内剩下的一些药剂、几块丝绸和皮革,连忙跟着刘固安飞奔出城。

此时正是寒气未褪的大清早,凡赛城内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之中。两人奔跑在大路上毫无阻拦,因此速度很快。凡赛原本的村内小径,如今尽已换成石制大道。

“发现那男人多久了?”彼得一脸焦虑,他晨起后甚至没有梳理自己的头发,知道事态紧急关乎人命,就立刻跟着刘固安出了教堂。

“不到一刻钟!发现他之后,我就立刻到你这里来了!”刘固安微微换着气,做农夫这段日子,他的体力增长不少,这种程度的奔跑还不能让他气喘吁吁。

“还有气就好,说不定能救下来。”彼得抹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此时,正是怪物袭击凡赛那晚后的第三日。自从月相脱离朔月以后,第二夜虽有少部分怪物出现,但已经没有狂潮袭击的事情再发生。

凡赛小城内,身为领主的包爽已经安顿好山民的住所。这是第三日,刘固安实在想不到,竟还有人遇害以后逃到了凡赛。

那个濒死的男人一定是昨晚来的!可惜城门已关,大抵守夜的哨兵也没能注意到他。于是,绝望的男人只能躲到自己在城外的小木屋前。

一定是如此!刘固安在心底分析,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没错。这个男人大抵是山民,有小概率可能是流浪者,极小概率是沼泽里的巫师。

两人频繁踩踏石板路的声音回荡在城南,终于得以接近城门,刘固安连忙带彼得前往自己在河堤农田旁的小木屋。

男人侧身躺在门前,半边脸掩埋在土上,另一边脸虚弱且苍白,看上去正如同一个死人。但当彼得检查男人的呼吸时,确定他还活着。

“万分小心仔细,帮我将他身体翻过来。切记,别磕碰到伤口!”

彼得千万叮嘱刘固安,不能碰到伤口,否则难得凝固的血液必定会从中喷出。那时候,单纯的失血过多就会葬送这个男人的生命。

刘固安谨记住,谨慎地将男人轻轻翻起。随后一幕令两人都惊骇不已,男人压在土壤下的那一面,半边胸腹都已经完全糜烂,血肉的豁口处泛着腐绿,一股难闻的臭气弥漫在四周。

“该死!肉都被吃掉这么多,还被僵尸咬过,有尸毒的痕迹!”彼得紧锁眉头咒道,他一只手捂住鼻孔,受不了这样的钻心臭气。

“真是命硬,换作常人,早死几回了!”

“那我们...还救他吗?”刘固安低声询问。他知道彼得不算真正的医师,男人伤势如此惨重,恐怕无力回天。

“救,只要活着我就得救。”彼得斩钉截铁道。随后,他让刘固安固定住男人的身体,而他则从身上拿出装有药剂的玻璃瓶。

可是,彼得望着男人血肉模糊的腹部,手中药水始终不能狠心滴下。

“血肉都要没了,我害怕滴药会把他活活疼死啊!”彼得紧咬着嘴唇,下不定决心。

是啊,刘固安也知道,玻璃瓶中的药剂是混杂着火药粉做成的,听用过的山民们说,滴在肉上剧痛无比。男人此刻已经奄奄一息,再一用药,非得活活疼死不可!

“没有办法了么?”刘固安眼望彼得,他虽然比自己还年轻,但整个凡赛,只有他有能力救治眼前将死之人。

彼得始终低着头,眼望男人腐烂的腹部出神...

“有。”他缓缓吐出一个字,“可我没有那个能力。领地内乃至莱昂城也无人有那个能力!”

“要救他,就必须使他血肉再生,如此之后方能用药。可要使血肉复生,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使用再生药水;而另一个,是使用巫术。”

彼得叹息着摇头:“再生药水领地内酿造不出,而巫术是教会禁术,我根本不会...”

刘固安有些绝望,再生药水要使用恶魂之泪,这个世界根本不可能存在恶魂。如果还想救这个男人,那只有一个法子——求助沼泽中的巫师。

可这值得吗?眼前男人身份不明,一张脸上满是血迹,完全认不出形貌。何况,结交巫师是大忌,彼得不敢,他刘固安也不敢。

他必须将此事告诉包爽,让领主来拿主意了!到底救不救,还是让自己兄弟说了算。

“冕下,我要去通报领主。暂时维持他的生命,您能做到吗?”

彼得点点头,他有一些蜂蜜和草木制成的合剂,止血、缓解疼痛是足够的。

而刘固安,他用全身的力气迈着双腿,第二次向城内奔去。沿途,已经有不少农夫出城,一边惊讶望着自己,一边打招呼称他会长。

奔跑到疲惫不堪之时,刘固安会在心底问自己,为何要大费周折、想方设法救那个素不相识的人,他自己回答不出。然而一想到男人会死在自己的木屋前,他又生出一阵心痛,接受不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刘固安一路跑到城中,索菲娅家的双层小楼就在眼前。包爽应该在家,他身为统治者,不需要早起劳作。刘固安毫不犹豫地敲门,将事情来龙去脉全部告诉好兄弟。

包爽面目当时就怔住,他忽然从木箱中抓出一副地图,跟着刘固安准备出城。

“什么事能这么急?”索菲娅一脸疲倦从阁楼上探出头,她只看见包爽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