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沟壑

一场莫名其妙的大战后,分院里又恢复了平静。

分院弟子皆有些意志消沉,沉默的收拾战后的废墟。

但好在院内并没有弟子伤亡,北海城内也只是有些百姓受伤。

除了横贯全城的那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北海城和日复一日的每个夜晚,似乎也都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那道沟壑,从今日起变成了分院所有弟子心内的伤疤。

身为太一道宗的弟子,在秦国境内从来都是图腾般的存在。享受着百姓的敬畏和爱戴,即便是官府中人原则上也得听道宗弟子调配。

如这种被人打上门的事件少之又少。

“林师弟,我准备明日就去总宗提交驻边申请,外调南道郡。”

黑夜之中,韩金羽眼光灼灼。

“这么急?”林异诧异道。

“今日顾家那个年轻男子,年纪应该还没有我大,如今的程度即便我在分院苟且修行一辈子,也未必能到他现在的境界…”

“更不用说另外那个年轻女子,修为还隐隐压过他。”

“我不能再如此浑浑噩噩空耗光阴了…”

“我先去驻边,等你修为上来师兄再来接你。”

林异看着韩金羽,有些犹豫,还是小声道:

“师兄,你不是答应过师弟,要带师弟一起去…”

“我知道,那不是要等你修为修到练气六层嘛,你现在修为太低去边境危险太大。”韩金羽苦口婆心劝道。

“师兄…”林异打断道。

“嗯?”

林异全力运转太一玄经,两个月来在幽离岛苦修的修为这一刻全力释放。

“???”

“练气九层???”

“你每天拉着我去忘忧舫喝酒…自己偷偷修炼?”

“你这么卷我!”

...

分院弟子房间内,林异体内刚走完一个周天。

桌上的残烛只剩最后一截,海风吹过,烛火微弱的摇晃。

林异凝眸看着眼前烛火,觉得有些寒冷,走到窗前,准备关上窗扉。

却见窗外一袭白裙傲立在夜幕之中,高挑身影,正是顾予初。

那明媚女子走进房间,径直坐在桌旁。

烛火映照出女子精致绝伦的俏脸,在黑夜之中仿佛倾国倾城盛开的幽兰。

“看来你过得不错。”顾予初平静道。

“分院内同门确实对我极好。”林异依旧站在窗前。

“两月时间,不但修罗道进境极快,就连太一玄经也快筑基。”顾予初看着林异,眼中尽是欣赏之色,“说实话,你的进境之快实在出乎我意料。”

“不过是借着幽离岛灵石矿之便,现在幽离岛被外公一刀砍没了…”林异有些无奈道。

“和我们走吧?反正太一玄经已经到手,跟在我们身边修炼进度肯定快过在这分院之中。”顾予初说道。

良久,桌上的残烛似快燃尽,林异才道:

“你那边现在暂时不需要我这个累赘。”

“我准备和师兄去南道郡十万大山边境…”

“十万大山?去参加修士军?”顾予初急道。

林异点了点头。

“你知道十万大山是什么地方?你又知道那里的兽妖有多可怖凶猛?你这种修为过去找死么?”顾予初声量渐高。

林异面色平静,清澈目光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着急的美丽女子。

“这是最快的办法了。”

“…随你便。”

烛火已灭,黑暗之中,那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房间。

幽暗里,似乎还残留着女子余香。

“那一剑,我想自己还...”

...

天明,韩金羽还有一关要过。

“不准去。”

刚一天亮,林异和韩金羽就找到了副院长韩萧泽。

“我知道您肯定会这么说。”韩金羽面色平静的看着他的父亲。

“就你们俩如今修为,去十万大山和送死有什么区别?”韩萧泽皱着眉道。

“驻防军中多的是我太一道宗的练气筑基弟子,他们能去,为何我就不能去?”

“你知道南道郡现在的战况是如何惨烈么?修士军的死亡比例已经快接近五成。”韩萧泽凝眸看向南方,又道:

“我不让你去,最本质的原因,其实也不是因为这些。”

“那是为何?”韩金羽怔道。

“你们二人,之所以想去南道郡入伍,目的无非是想要获取修炼资源,加快修炼进境,我说的可对?”韩萧泽直视韩金羽。

“有何不对?”韩金羽闷声道。

韩萧泽冷笑一声,道:“如你之人,到了边境,不但离死不远,对我南道郡万万百姓来说,亦没有半分好处。不如缩在家里,混吃等死还不浪费资源。”

此话极重,便是林异面色也白几分了。

不待韩金羽辩驳,韩萧泽又道:

“边境修士军,绝非个人英雄逞能,若是心中信念不足,还妄想着个人收益,对整个军队来说都没有好处。“

“你韩金羽若真是为了百姓,为了边境安宁,想要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即便是战死在边境我也不会阻拦你。”

“但现在,不行。”

语罢,韩萧泽黑着脸离开了,只剩韩金羽和林异二人大眼瞪小眼。

“现在怎么办...”林异扶额道。

“不管了,入夜直接出发。”韩金羽咬牙道。

“...会不会被你爹抓回来...”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除非把我关起来,不然我总能跑的出去。”

“那我们准备一下,子时出发。”

...

月黑风高,两个影子如幽灵般闪出了分院,眨眼就消失在夜幕下。

分院门口,正副院长的身影慢慢浮现。

“就让你儿子这么走了?”洛天秋背着手,看向苍穹中那抹极淡的飞行印记。

“脚在他自己身上,拦得住一时也拦不住一世,由他去吧。”韩萧泽阖着眼皮。

良久,韩萧泽突兀对着洛天秋施了一礼。

“院长,我也该向您辞行了。“

“哦?萧泽这是何意?”洛天秋奇道。

“来这分院躲了二十多年,再躲下去,我怕真就舍不得走了。”

“何必如此,再呆二十年也不会有人赶萧泽走。”

“这些年...每到半夜醒来,耳边都会传来边境的杀伐之音。生于战场,我也应当死在战场。”韩萧泽半仰起头,似在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