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眼初开

暮色沉沉，霞光将远山染成一片血红，像极了屠宰场倾倒的猪血，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

步凡坐在田埂上，瘦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夕阳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孤寂而落寞。他双眼空洞地望着远方，没有人知道，他眼中的世界与常人截然不同。

“小凡，回家吃饭了！”远处传来女人尖利的声音，打破了傍晚的宁静。

步凡木然地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那女人是他母亲，一个智力不太健全的女人，但却是这世上唯一关心他的人。

步凡的家，是一座破败的土坯房，墙皮脱落，屋顶漏雨，像是风一吹就能倒塌。还没进门，就听到父亲歇斯底里的怒吼：

“滚！都给我滚！别过来害我……”

步凡的父亲，曾经是村里有名的文化人，却因不明原因患上了精神疾病，整日胡言乱语，喜怒无常。步凡的童年，就在父亲的怒吼和母亲的哭泣中度过。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昏暗的房间里，父亲蓬头垢面地坐在床上，眼神凶狠地盯着步凡，仿佛他是仇人一般。

“你个扫把星！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

步凡低着头，一言不发，他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没用，只会招来更凶狠的打骂。

“他爸，别说了，孩子还小，你别吓着他。”母亲一边摆碗筷，一边劝道。

“你还护着他！都是你生的好儿子！我告诉你，早晚有一天，他会……”

“啪！”

步凡突然把手中的碗重重地摔在地上，碗顿时碎成了几瓣，尖锐的碎片四处飞溅。

“闭嘴！我受够了！”步凡红着眼，嘶吼道。

这是步凡第一次反抗，也是他心中压抑多年的爆发。

父亲被步凡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住了，愣愣地看着他，竟忘了发怒。母亲更是惊慌失措，连忙把步凡拉到身后，生怕他父亲会打他。

“小凡，你怎么了？别吓妈妈……”

步凡没有理会母亲，他直视着父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知道你能看到我，别再躲躲藏藏了！”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落针可闻。

步凡的父亲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浮现出惊恐的表情，仿佛在看着一个怪物。

他，当然知道父亲能看到“他”。

因为，那“他”，根本不是人。

那是一个面色惨白、七窍流血的女鬼，此刻正站在父亲身后，伸出长长的舌头，贪婪地舔舐着父亲的脖子……

步凡的话像是一颗石子，在平静的湖面上激起千层浪。父亲的表情从惊恐转为慌乱，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指着步凡的鼻子，声音颤抖着说：

“你……你胡说什么！你在哪里看到什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步凡没有回答，他知道，父亲不会相信他的话，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只会把他当成怪物。他转过身，走到母亲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夜幕降临，山村里一片寂静，只有几声狗吠在夜空中回荡。步凡漫无目的地走在田埂上，任凭夜风吹拂着他的脸庞，思绪万千。

从小到大，步凡就与其他孩子不同。他能够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那些隐藏在黑暗中，阴冷、恐怖、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他看到过，邻居家去世的老人，变成厉鬼索命；也看到过，河里淹死的孩子，变成水鬼拖人下水……

这些恐怖的画面，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里，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他曾试图将这些告诉大人们，却被当成是 childish fantasies，换来一顿毒打。渐渐地，他学会了沉默，学会了隐藏自己的秘密，将自己封闭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只有他的母亲，始终相信他，心疼他。每当他被父亲打骂，母亲总是会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用她那并不聪明的脑袋，笨拙地安慰他：

“小凡，别怕，妈妈在这里，妈妈会保护你……”

然而，母亲的保护，终究是有限的。

步凡抬头望向夜空，一轮血月高悬，将大地映照得一片惨白。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他想起今天傍晚，看到的那个女鬼，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仿佛要将人吞噬。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怨气，而那怨气的目标，竟然是他的父亲！

不行，他不能坐视不理！

步凡转身跑回家，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但他必须做点什么，去阻止那可怕的事情发生！

然而，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家门口时，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