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你们不能没人要

天，黑了。

一袭夜幕宛若被侵染了墨汁的布匹，高然悬挂。

夜幕之中，没有半点可见之光，就像整个世界被巨兽吞入腹中一般，陷入了让人心寒的死寂。

“吼……”

黑暗中，一道低沉的兽吼喝退了暗中的不安之徒，两颗灿金色的瞳孔猛地撑开！

“死！！”

忽然！

死寂的黑暗中爆发出一声惊天怒吼！

一道剑光仿佛划破黑暗的黎明，猛地乍现！

剑光所过之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一人一兽被其照亮。

片刻过后，一团火球像是给周围施展了定身术一般，撑开了一片明亮的区域。

区域中，站着一个背着血衣少年，容貌妖孽的男子。

“地阶巅峰……”

此时的欧阳丹，身上的蓝灰色衣袍被大小不一的血点占据，一条绳索将昏迷不醒的陈墨束缚在他背后。

看着滚落到脚边的异兽头颅，他抬腿将其碾成肉泥。

“这至阳之血到底在哪儿，傻小子这状态很不好啊！”

他一边向着里面前进，嘴里不时的还嘀咕两句。

自从他进来之后，这里就没有半点光亮，每前进一段距离，总会有一些凶猛的异兽出来拦路。

虽然都是一些他能够应付的异兽，但是在这种看不清方向的地方，源源不断的随机战斗让他也不由得有些身心俱疲。

但这还不是最糟的。

从离开那片虚无之地后，陈墨的气息就逐渐变得微弱，甚至现在他需要开隔音阵才能听到陈墨的呼吸。

轻的，仿佛是一个将死之人。

不仅如此，这地方似乎还有压制神识的效果，他金丹极境的神识都只能展开短短不到二十米。

手中的灵剑熠熠生辉，他几步挥剑，将拦路的异兽全都斩杀在脚边。

脚下，粘稠的异兽血逐渐攀上他的布靴。

“吼！！”

忽然！

一道震耳欲聋的异兽嘶吼从身后传来！

紧接着，是一抹杀机的锁定！

而在下一刻，欧阳丹手中灵剑翻转，颤动的剑气拔地而起，于身后的黑暗中将吼声镇压！

“噗呲——！！”

剑气穿透血肉的声音在这里是格外清晰，头颅落在地面溅起的粘稠血水也仿佛催命音符。

可这些欧阳丹都充耳不闻，他的眼中只有前方，前方的无尽黑暗。

那里，有能够救治陈墨的至阳之血。

“师兄……”

忽然，背后的陈墨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虚弱至极地喊了一声。

“傻小子？”

欧阳丹忽的顿足，扭头看向了身后，只见陈墨双眼半睁，来不及清理的脸上有着四五处干瘪。

陈墨这时虚弱地说道：“师兄……我是不是……要死了……”

“傻小子，别说傻话。”欧阳丹语气微怒地训斥，扭头继续朝着前面走去，“有师兄在，你死不了。”

陈墨的脑袋靠在他肩上，听到这话凄凉一笑，许是牵动了脸上的伤势，又黯淡了下来。

感受着欧阳丹背着自己前进，陈墨忽然开口：“师兄，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欧阳丹脚步不停：“你问。”

陈墨思绪良久，久到欧阳丹都认为自己刚才发生了幻听。

“我和……那些山野散修毫无差距，为何你始终……待我如此……”

练气修士、毫无背景、没有天赋，种种一切陈设足以将陈墨毫不留情地打入泥里。

他本不应该见到阳光，如若不是仇师傅，他可能会死在小鱼镇。

也正如他记忆中没有阳光，所以自来到玉琼峰后，欧阳丹和夏莲的一切行为都让他觉得这只是一场梦。

一场濒死的黄粱一梦。

现在梦好像快醒了，或许他会在下一次睁眼后转世投胎，又或许下一次睁眼，他又会回到那个大雪纷飞的小鱼镇，做那个烧一具尸体就能领到五枚铜钱的焚尸匠。

他甚至都有些忘记，为什么自己要在梦中修行，做一个属于仙人的梦。

“傻小子……”

欧阳丹语气有些变色，陈墨听不出来，但能听出来不同于以往。

“师兄师姐对你好，这有什么值得问得。”

“不一样的……师兄……”陈墨强撑着自己的意识不让自己“醒过来”，“我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我知道……世间没人会平白无故的对自己好……我……”

“为什么？”欧阳丹忽然发问，打断了陈墨的叙述，“你是我师弟，为何不能对你好？”

不等陈墨回答，他话锋一转，带着些许莫落的自言自语道：“师兄没人要，但是你和死丫头，不能没人要。”

“你等着，等师兄找到至阳之血，你就不会死。”

“师兄……”陈墨在他背上挣扎着说道，“我的……灵剑呢……”

他内视了戒指和丹田，那柄血色灵剑没有踪迹，他想找到那柄剑。

欧阳丹见状从腰带中将那柄剑取了出来，说道：“在我这儿，你别乱动。”

看到欧阳丹手里拿着灵剑，陈墨忽然放下心来，轻声说道：“这柄剑就……就送给师兄了……”

“你看你的……灵剑，都开始卷刃了……”

欧阳丹所持的灵剑，还是他被洛晴带回来养好伤后，洛晴随手赠与他的一柄玄阶灵剑，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用的这一柄，从未换过。

但是夏莲的灵剑，确实他亲自锻造的一柄地阶灵剑，锋利无比。

“我不要。”欧阳丹想都没有，直接将血色灵剑丢在了地上，“你也不能要，这灵剑邪乎，等你伤好了，师兄去百炼阁给你抢一柄更好的。”

闻言，陈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虚弱地说道：“那就先谢谢……师兄了……谢谢……”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细弱蚊蝇。

“傻小子？傻小子！”欧阳丹见陈墨双眼似乎要闭上了，焦急呼喊道，“起来，别睡！师兄马上就能找到至阳之血了，你撑一会儿！”

可，陈墨最后的一点呼吸在他耳边逐渐消失。

“扑通——！！”

欧阳丹的身体像是被抽出了灵魂，径直跪在了血泊之中，那颗照明的火球，扑朔了两下后预料之中的熄灭。

他手中抓着灵剑，眼中充满了害怕。

“傻小子，你起来陪师兄说说话啊……”

“师兄怕黑啊……”

黑暗中，不知何处又响起了兽吼，但是这次，没有剑光挥出，而是一道仿若山岳般的威压轰然降临，将其化作血雾！

也就是这时，被欧阳丹扔在血泊里的灵剑，开始发出阵阵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