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甘水村(二)
- 捡只狐狸归京,在京城杀疯了
- ·王其
- 2175字
- 2024-11-13 18:23:18
妖孽不动声色地挑眉瞥了她一眼,一双美目闪过一缕得意。
转瞬间又眯起笑眼,朝老人拱手:“老人家可否带我们去品品这甘泉?”
老人家回过神来,沉思片刻:“两位来的不巧,这几日赶上祭祖,旁的人是不让到泉边的,两位还是早些离去吧。”
天上的盖板被撬开了一角,漏下些许晨光,披落在村前几人身上。
一屋接着一屋的人摇摇晃晃走到院内,摆弄起手里头的人形物件。
许是不忍眼前美人面露失落之色,老翁倒想出个折中的法子,“虽到不了泉边,但我们今日有场甘泉宴,便是用甘泉做宴,还能开坛百年的甘泉酒,两位若是能真心急,不如留下,试试这甘泉宴,也别有一番风味。”
“那便叨扰了。”两人一喜,连忙行礼应下。
“老朽姓陈,暂理村中事务,”陈老伯转身领二人进屋,“村子偏僻,来人不多,两位先在老朽屋内坐会。”
温云长进院时后头看了一眼,顿时一股凉意从后脊直窜头顶——
一屋一屋的面无血色的人站在半人高的篱笆边,手中各色木偶齐平,木偶外观精致似人,但问题就出在这……太像了,像到温云长分不清究竟是木偶还是村民,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直愣愣地对着她们,一眨不眨。
“甘水宴得等到天黑才开宴。”
温云长跟在身后,边走边冲狐晚花拼命使眼色,然后……脚下就被门槛勾了个踉跄。
抬眼对上刘老伯担忧的眼神,讪然一笑。
这小郎君瞧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刘老伯背过身惋惜叹了口气。
“陈伯,我瞧着村里头好像人手都拿木偶,这是为何?”
陈伯脚步在桌前止住,从桌上抽出一把香,递给两人,“木偶是老手艺了,代代传下来的,木偶跳唱以娱神,可驱灾除病、赐福人间。我们这地便,没什么人来,闲的时候便排排木偶戏自娱自乐,大日子里也少不了它。今日宴上有木偶戏助兴,村里头也得早些准备操练一番。”
屋里正中摆着香案,案上三碗生米,各差一牌位,中间上书“正乙冲天风火院内岳皇戏主金梅二宫”,右书“大汉楚国陈平傀儡仙师”,左书“中天星主北极紫微元清大帝”三座牌位。案后似乎还供着什么,离得远,一时看不清。
香烟高燃,佝偻的老翁恭敬作揖鞠躬,香入香炉,“可惜现在村里就剩些老人了,也不知道还能传多久。”
“今日我二人得幸大饱眼福,看来确实是有缘。”温云长上前一步敬香。
这才得见案后贴着的神像,神像不过一尺高,泛上岁月的黄斑,像上武神身形高大,寒甲凌冽,单手持錾金长剑,剑身刻有篆书定安,梵文缠绕其间,须髯如戟,一双鹰眼不怒自威,无声审视着不请自来的生客,如此刚硬神将,却偏生点了颗观音痣。
牌前线香落得桌前一片灰白,一边燃出阵阵黑烟和冲鼻的香味,温云长凑得近些,止不住地咳嗽。身旁人斜睨一眼,背过手不动声色掐了个诀。
“这是供的镇南大将军?”温云长抑住喉间痒意,扬声问道。
身旁人眉头微挑,却垂眸不语,安静伫立一旁。
“郎君识得?”老翁一奇。
“野志中记载,千年前齐朝国君征战时得一猛将,后此将持一把定安剑驱蛮千里,攻下西南三郡四州十二县,可谓是为齐王打下了半壁江山,战功赫赫。”
“因年少时面若潘安,又眉心生红痣,民间也称观音将军。齐王一统天下后,封镇南大将军,将军自请镇守西南多年无人敢犯,乃是忠勇盖世,一代名将,只可惜……”
“可惜啊,功高盖主,一代名将却不知魂归何地?且这般功绩的将帅,为何少有文书记载?许是民间糅杂编纂出来的人物罢了。”老翁顺势接过话头,低低笑了两声,像是想起什么,又止不住咳起来。
“咳咳!”
再次抵唇重咳两声,再言时嘶哑如破锣:“既然郎君有缘,老朽也不遮掩了,我们今日祭的便是镇南将军。”
“咳咳……当年将军知晓君王猜忌,料想自己命不久矣,便告于亲信,遂葬此山以愿魂镇西南。先祖难忘将军恩情,甘愿留在山中守墓,我们现在的村里人便是当年守墓人,咳……之后。”
“山地偏僻,鲜有人经,更是难遇有缘之人,郎君可愿与我们一同上山悼洞,以祭神将?正好结束后也差不多该开宴了。”老翁咳得厉害,说话时断时续,让人听得费力。
“此乃晚生幸事!”
“那我先去看看村里头准备好了没有,二位有什么需要,与甘水交代便是。”
说罢,刘老伯点点院口的小孩,拱手行礼后,便转身离堂。
一旁静默良久的狐晚花忽然幽幽开口:“你倒是晓得挺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着自顾自窝在一旁的破椅里,倒是自如得很,“行了,人都走了,要看我就光明正大地看,偷偷摸摸的,那眼睛都成斜眼了。”
“此处有异,方才为何不走?”温云长强压心中急躁,落座一旁,扯出抹笑,冲院门正和小孩说着什么的老翁微微颔首。
“我还以为你会问为何不问余兄下落,在这里瞎耗什么功夫。”
“明知有异还贸然提问,岂不是打草惊蛇?”温云长倒是错愕瞥了他一眼,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郑重看向狐晚花,“我不傻,真的。”
“放心,你那余兄必然在此,只是不知具体位置,别那样看我。”
撞上温云长一副你糊弄鬼的眼神,他倒也不过多解释,抬手轻蹭鼻侧,“找到了余祐留的密语。”
“再者,你不是也察觉到这地方的不对了吗?”狐晚花掸掸衣摆,望向原本扒在门口在马车的小孩正三步一回头不情不愿地朝屋内走来。
孩童头大身小,走路摇摇晃晃,像木杆子上戳了个球。
“悼洞为求来年风调雨顺、亡灵安息,多在正月,如今不过九月初三。再者眼下已日上三竿,有炊烟的却仅此一户,其余不见人烟。”
院内的小孩已至门前,羞怯地扒着门框不敢进屋。
温云长友善地冲他笑笑,偏过头,声音压得近乎耳语,“多年未离西南的守墓者后代,说的却是地道的中原口音。”
而且……
她笑着冲小孩招呼了几声,小孩缩在在门后一动不动,好若她俩是吃人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