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对峙

“照例需要前往洗罪营……”

赵陆还在说话，谢云渺却是已经化作一道虹光，直接越出东城墙，追寻那道黑光去了，留下赵陆在原地愣神。

“头儿，还追吗？”巡检司其他衙役这时也跟了上来，脸上大多露出迟疑。

赵陆沉吟道：“上报关大人，道灵修士的事情，不是我等可以插足的。”

赵陆虽然秉直，但不傻。

事关道灵，不同于倚仗家族势力的纨绔子弟，有城主府作胆，龙潭虎穴他也不惧。

可道灵修士，在南明城已经属于举足轻重的层次，是凡俗与修士间真正的分水岭，不是他仅凭一腔热忱就可以处置的。

谢云渺可以受到惩戒，但不能由他出面。

……

空旷的平原上，黑光与虹光一前一后，快速掠过天际。

邵恩手中抓着法象小人，皱眉看向身后的虹光，他有意避开原路，从另一侧避开洗罪营地，不想被关瑞的灵识木鸟留意，可谢云渺却是穷追不舍，正紧紧逼近。

犹疑了下，他用力将法象小人抛了出去，转身迎向那道虹光，眨眼间，黑雾弥漫全身，完全蔽住真容。

陈恳倏地感受到失重的感觉，继而重重的砸落在地面，顾不得法象小人同步传递过来的疼痛，他猛然从地面砸出的坑洼中弹跃起，飞进山林内。

密集的山林飞速向后方延伸，身后响起交战的轰鸣声，法象小人穿过大片的林地，向着感应的方向前行。

片刻后，法象小人没入本体的眉心，消失不见。

淡淡的困倦和疲惫出现，陈恳揉着脑仁，带着询问眼色看向邵麻子。

邵麻子自信道：“谢云渺留不住邵伯。”

陈恳看着胸有成竹的邵家二公子，道：“每次你这么自信，我都害怕。”

邵麻子脸黑了，认为陈恳见识不够，应该保持谦卑之心，要向他这样的优秀人才多多学习。

不久后，邵恩重新出现在这里，带着些许风尘，道：“我将她引到另一方向去了。”

同时他在赞叹，不愧是天赋异禀的新晋道灵，竟能与他周旋不落下风，哪怕自己为避免暴露身份，不曾全力，也很令人讶异。

陈恳松了口气，心中的大石总算落地。

而后他总结，认为城内行动还是过于冒然，行事不够谨慎，失误的地方有很多，应该得到反思。

例如毙杀李天后，应该立即遁走，这样起码能预防逃生路线被提前封锁。

又例如法象小人行动还是大有风险，骆海冯杰都曾见过，有暴露的可能，缺乏这方面的思量。

“所以，那个小鬼并非你的本体，而是傀儡？”

清脆的嗓音带着轻疑，突兀在这片密林响起，令几人脸色都微变。

谢云渺从上空轻飘飘落下，一袭湖蓝云纹纱袍，戏谑的看着几人。

陈恳瞳孔微缩，下意识屏住气息，邵麻子同样诧异，露出异色。

此刻就连邵恩这位修行多年的老牌道灵，都忍不住惊诧，他分明已经清理掉所有踪迹，潜行回返，不曾想竟被当做指路标。

“道凡层次就能有如此活灵活现的傀儡么，真是少见，果然修行路广，正该收起自大。”谢云渺口中赞叹，对这种手段很是推崇。

“所以你是故意任由我过来，暗中跟踪过来。”陈恳心底懊恼，很是挫败，但很快调整心态，认真反思自身。

谢云渺眨着明亮的大眼睛，道：“你觉着呢。”

陈恳缄默，是自己过于自满了，对道灵层次的手段过于轻视。

“你似乎对我敌意很大？”谢云渺颦眉，有些不解。

就在这时，一缕寒芒从她的身后惊起，劈开清风，在谢云渺退避的瞬间，斩落一缕发丝。

“哪里只是敌意，还要斩了你。”邵麻子的声音骤然响起。

‘龙骨’剑犹若潜藏在暗处的毒蛇，悄然逼近，竟让人毫无察觉，在此刻突然爆起，要给予致命的一击。

几乎同一时刻，邵恩配合上前，凌空而起，打出浓郁的黑光。

陈恳反应很敏锐，在邵麻子与邵恩动手的下一刻，下肢猛然用力，踩爆泥地，整个身躯高高跃起，‘山神’流动法光，轰出势若雷霆的一拳。

此时三面突杀，几乎锁定了谢云渺可以退避的全部空间，就要彻底将其击杀于此。

然而下一刻，有汹涌奔腾的剑光遮蔽山林，眸子几乎被白光照耀，恍若璀璨大日升空，驱散笼罩的黑暗。

黑光气势汹汹，不曾被逼退，与剑光交织，汇聚成交错的黑白色调。

可另外两处的攻势却是被横扫一空，锐不可当的‘龙骨’剑一瞬息变得摇摇晃晃，被剑光刷落，如同失去无头苍蝇，被远远抛开。

陈恳奋力的一拳被瓦解，被剑光劈开拳势，顷刻间染满血液，从‘山神’指虎间溢出，看起来甚是骇人。

谢云渺眨眼间打落另外两道攻势，而后与黑光相击，借着劲力遥遥向后落去，在一处林木枝丫上立住，冷冷盯着邵麻子，目光不善。

陈恳拳头微颤，被血染浸，皮肉都模糊了，血流不止。

他在心底叹息，哪怕不曾交流过，他也第一时间配合了邵麻子的行动，可自己与邵麻子终究还只是道凡，攻势薄弱，无法对道灵修士形成致命威胁，被轻易破开围剿。

“也未必真的无用。”邵麻子嘿了一声，示意谢云渺有些发白的脸庞。

“那可不是你伤的，这个小妮子似乎是自身出了问题。”邵恩移步过来，挡住谢云渺不善的目光，他眼光毒辣，看出根本原因。

“如此说来，昨日那两位青治书院学子，亦是你杀的？”谢云渺站在一株细小的枝木上，微微颦眉，今日也听闻了两位同窗的死讯，此刻联想到李天的死，以及几人暴起的杀意，作出推断。

她不解道：“可分明是你先盗用我等的宝血。”

忽而，她又像是联想到什么，恍然微怔：“那处偏僻村庄与你有关？”

陈恳说道：“此事确实是我理亏在先。”

彼时虽是性命迫在眉睫，却是实实在在的不占理，陈恳无可反驳，大大方方承认，哪怕重新来过，他自认有性命相胁在前，亦会做出相同抉择。

他转而又道：“但这和山神村的村民又有何关系，况且你们也并非因为此事，反而偏偏打着所谓斩妖除魔的名义，一群偏居山野，不曾害过人的朴实村民，究竟碍着你们什么了？”

“如今想起宝血一事，拿出来相提并论，是还想继续标榜道义？生生令人作呕。”

谢云渺怔然，一时沉默了。

邵麻子鬼鬼祟祟，食指在身后一勾动，‘龙骨’剑悄无声息，又重新隐匿暗处，似要再次伺机而动。

下一刻，谢云渺眼神扫了过来，邵麻子登时老实了，勾着‘龙骨’飞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