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啊——”
姜恩俊无力的松开了那根为张小安精心准备的细绳。
“为什么？”崔成虎默默地开着车，他是喋血之徒，对于生命一向漠视。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手软了。”
姜恩俊沉默了一会儿，他此刻想尽力地掩饰自己的紧张与莫名的刺激感。
亲手杀人，这也太吓人了。
但可怕的是居然有一股愉悦感如清流一样传遍全身，他似乎还在怀念刚刚的那种手感。
难道他也要开始堕落了吗？
不过他不亲手弑杀也的确不是简单地出自恐惧或者仁慈。
他当即说出了自己的理由，“绳子要断了。以及，杀了他的话，那你们还怎么赚这钱啊？”
“啊？”崔成虎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当他见到姜恩俊拍了拍张小安的身体各处器官的位置后又明白了这一切。
这家伙的思路也太阴险了。
当时他叫张小安去借钱装大款，然后马上再把钱还回去。而他如今的所作所为何尝不是如此呢？
如果按往常崔成虎肯定会大发雷霆，但这次不一样，来之前表舅嘱咐过了他这个人不能轻易动。
其人城府之深，胆识之壮确实不一般。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能看穿这一点，所以无论是在被绑架的时候还是现在都很泰然自若。
“你这小子。想白嫖？”
“怎么能叫白嫖呢？你们干这行的不是最喜欢这么干吗？有用的器官摘掉，再不然就卖血，总能想到办法凑足一亿吧。”
姜恩俊说的办法自然是他从卢在成那里“道听途说”来的“血肉盛宴”。
不过他没有把事情做绝，否则不就是在恶意戏耍人家吗？于是他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当然，这笔钱也是你们的。”
“啊？你小子玩我们是吧。”崔成虎故作惊讶地说道，“不过确实，早该如此了。”
他刚要伸出手去感受钞票的质感，却发现姜恩俊的手却抢先一步停在了那里，而且看起来像是在护着那笔钱。
“你？”他皱起眉头，冷静地看着姜恩俊。
“这钱不干净。”
姜恩俊突然开口道，然后递出了张小安刚刚给他的债主名单。
这名单上面的人不多，也不是什么道上有名的人物，单纯他自己而言要是想和他们周旋的话也完全没问题。
只不过对于崔成虎和他的表舅而言就不好说了，他要是把他们债主被杀的消息捅了出去，那他们两人的生意多少会遇到点风波。
他们不依靠参天大树，所以在独吞利益的同时风险也会加大不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散户们坚信的真理，不然被砸了找谁说理去？
龙头老大？人家想要你的“尊重”，你愿意给吗？找警察？那更是痴人说梦！
这是他的价值，他可以耗费精力替他们解决这一困扰。这也是他的筹码，如果他想那他们随时都会被人盯上。
你背叛我，我背叛你在江湖中本就是常态。但姜恩俊不会让自己看上去那么咄咄逼人。
不应当是威逼利诱的胁迫，而应当是如沐春风的伸出援手。
“你这是……”
崔成虎感到有些生气，倒不是他有多反感姜恩俊，只是他对这种说话大喘气的十分厌恶。
但他也很快就明白了姜恩俊的目的，他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但绝非什么蠢人，只不过他一直有意以一副俗人武夫的外表示人罢了。
“哦，你想干嘛？”他按下心中的意图，然后看着姜恩俊。
“我不想干嘛。”姜恩俊嘿然一笑，“老乡，我可以帮你们善后。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我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帮助？”
“帮我找个人。”
“谁？”
崔成虎耳朵一竖，随后又想起了来之前的画面。
“成虎，你这次又去找那个年轻后生？”老板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一动不动，神情看起来十分肃穆。
“对啊，咱们的钱还没要到手呢。”
“你就别指望从那人手里拿钱了，这人精明得很——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一件事。”
“什么事？”崔成虎茫然地看着坐在凳子上抽着烟的老板，这位带他“入行”的长辈现在看来有些忐忑不安，
“我担心几天前的那起交易，怕不是有人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来。”
“您放心好了，这个地方哪里还有人记得你呢。”
“阿乐就记得。”他手上的烟头把有些暗地房子烫出来一个洞，“他手底下的人估计也很在乎这件事。”
“甚至我以为，那个后生就是派来调查我的。”
“这……不至于吧。阿石不还在龙蛇帮内吗。”
“这也是我担心的，阿乐把阿石收进去的时候知不知道他是我的儿子。”老板叹了口气，“他或许想让我为他效力吧。”
“那阿石不就成人质了？”
“也算不上，那小子轴，而且对他妈的黑社会很迷恋，也不知道像到谁。跟阿乐混，起码还算安全。”
“或许回来这里不是个好决定吧。”他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那我这次还去吗？”
老板沉默半晌，然后开口道:“当然要去，还要把他带过来。”
“我也要和我的老朋友谈一谈了。”
思绪又回到现在，姜恩俊的眼睛此刻正盯着崔成虎。
“申俊斌，你认识不？也是你们这一行的！”他认真地发问道。
崔成虎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会儿，然后想到表舅说过的话，便故作疑惑起来。
“这不就是我表舅吗？”
“什么？”姜恩俊轻声感慨道，但随后他心中的疑惑却打消了不少。
“难怪老板说欠了阿乐人情，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心底的确有这么个猜测，如今由崔成虎亲口说出，也算是证实了这一想法。
“没想到二十年前在半岛叱咤风云的人物居然是国人老乡，记得阿乐说过他之前还去过青岛，他们难道是在那里认识的？”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被崔成虎的问题叫醒了。
“怎么了，你找他有事情吗？”崔成虎看着姜恩俊说道。
“这是老板的真名吗？”
他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
“能让我……再见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