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拜访

在薛义看来,如果说贾珏在这金陵城中是年轻一代无可比肩的第一人,眼界头脑不说年轻一代,便是诸多金陵城中的各方巨擘也万万比不得。七岁起靠着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商业头脑和无人能比的胆识魄力,五年的时间别说金陵,便是这整个江南地界,又有多少买卖行当入了他的股掌之中,不然自己也不会带着薛家二房这铺到全国的买卖,托庇在这个自己该称侄儿的小辈手下。

而相比的,自己大哥家的孩子薛蟠,无疑就是这金陵城中纨绔的典型,十五岁的年纪每天出入勾栏瓦舍,街上招猫逗狗四处惹是生非。偏偏自己那大嫂又是一个宠儿子的,自己不是没和薛氏说过,但显然没什么作用,自己索性也就不管了。

“说起来,薛二叔自打分家,在我手底下也做了有两年了,四大家同气连枝,我想着去扬州之前去薛家拜访一下,不知道是否方便。”贾珏思考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珏哥儿来,我当然欢迎。”薛义闻言,连忙笑着说道。

“白天还要打点行装,我便晚上前去叨扰吧。”贾珏笑着说。

“成,那我就在薛家等着珏哥儿。”薛义点头。

“嗯,除此之外,还有事儿想和薛二叔说。此番我前往扬州,主要是替我姑姑治丧,但也怀着去扬州看看的心思。扬州守着京杭运河,客商南来北往必经之地,我记得薛二叔的庆丰号在扬州还没有铺子,不知道有没有兴趣随我一道?”贾珏说道。

“珏哥儿,我也不瞒你,兴趣当然是有的,只是扬州的情况你也知道,因江南的盐引均在扬州发卖,因此扬州商业由诸多盐商一手把持,各行各业外地商铺几乎没法进入扬州城,庆丰号占着皇商名号、金陵地利而勾连江南各地,但扬州属实插不上手。”薛义说道。

“呵呵,这情况我知道,我也不瞒二叔,你要说官面上请盐政衙门、扬州知府出面,小子肯定是做不来的,但是在扬州城开个铺子,这点事情还是做得到的。”贾珏笑着说道。

薛义闻言一惊,没想到贾珏竟然有这等门路,随机又大喜:“如此再好不过!”

“薛二叔,近期帝都那边频频有信过来,咱们几家和京里的往来突然多了起来,如今林家又出了这事,我这琢磨着怕是接下来两边勾连只会更深,薛家的皇商名号对我很重要,还请二叔帮我。”贾珏想了想,起身对着薛义施了一礼。

“珏哥儿放心,四大家同气连枝,况且二叔已是你的人,不帮你帮谁。”薛义连忙扶起贾珏。

“如此,晚上还要请二叔多帮忙了。”贾珏说道。

闻言,薛义也明白了晚上这般拜访的意思,点点头表示明白。“那珏哥儿的身份?”

“二叔自己斟酌便好。”贾珏笑道。

送走了薛义,贾珏转头又投入了出门的准备中,毕竟是自己第一次离开金陵,贾敦也是担心儿子,能给配上的几乎都给配上了,这还只是明里的,暗里贾珏的人,更是为了他的出行忙前忙后,甚至引动了金陵官府的注意,还好下面的人及时发现,连忙掩息旗鼓,这要是让金陵知府知道码头、车行甚至漕帮都发动起来就为了一个人去扬州,怕是晚上都睡不好觉了。

天暗下来,贾珏收拾了手边事情,便动身赶往薛家。

薛府坐落在金陵成南边,虽说是贾王史薛金陵四大家,但是贾王史家都是官面上的人物,贾家一门两国公,虽然如今都成了一品将军,也算是勋贵之家;史家在金陵已经只有个老宅了,但是帝都那边一门两侯;王家如今的当家人更是贵为京营节度使;只剩这薛家,如今连个皇商的身份都摇摇欲坠了。

到了薛府门前,薛家二爷薛义却是早已得了消息候在门口了。

贾珏也是第一次过来,下了马车,打量了一下薛府门楣,不禁感慨相较于自家和甄家,如今的薛府确实是大不如前。

“珏哥儿,里面请!”薛义迎上来,说道。

“二叔客气了。”贾珏笑道。

“呵呵,应该的,珏哥儿吃饭了没?”

“用过了,本就是叨扰了,怎么还敢劳烦二叔。”

“哈哈哈,贤侄这么说就见外了。”薛义大笑,领着贾珏进了薛府。

薛府正厅里,薛家长房太太薛氏已经坐定在上首位了,见到薛义领着贾珏进来,也站起了身,笑着说道:“呵呵,上午就听弟弟说起,这金陵荣国家的公子来我薛家串门,想着珏哥儿事儿多总是要过了申时才能来,没成想这申初就到了,可曾用饭不曾?”

“回薛家太太,已经用过了。今日来是拜访下通好之家,小子今年也满了十二,蒙父亲信任也是替家里出来做事,四大家同气连枝,如今出来做事总是要先来薛家走动走动才是。”贾珏施了一礼,笑着说道,顺带也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美艳妇人。薛氏如今虽已年过四十,但是保养的很好,配得一身绿色簪花裙,眉眼流转,端的一副动人样貌。

毕竟是长辈,多打量不太礼貌,贾珏看了一下,便移开目光。

“呵呵,快坐下说话罢。”薛义说道。“都站着可不是那么回事。”

几人落座,薛氏先是开口道:“珏哥儿的事情,二弟也有和我说过了,不曾想到珏哥儿年纪轻轻,已经做下了好大事。我们薛家虽然分了家,但那都是做在面上给外人看,我们长房和二房一直以来还是亲的,庆丰号这两年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还想着说二弟怕不是之前藏拙,这分家之后生意怎就越发兴隆,原来是珏哥儿在背后照看着。也别叫什么太太了,你既然和二弟一起,叫婶婶也就是了。”

“呵呵,婶婶说笑了,我也不过是出出主意,关键还是要靠二叔操持。”贾珏笑着说道。

“呵呵,留在金陵的四大家里,除了我们薛家其他都已经搬入京都,留下的不过是各家旁支祖老帮忙看守老宅罢了,却能出珏哥儿这样的人物。”薛氏打量了一下贾珏,年纪轻轻已经有了上位者的气势,本就不俗的样貌配上一身青色长衫,更显得贵气十足,不禁感慨道。“帝都那边,怕是还不知道金陵这边,出了个金凤凰吧!”

“呵呵,婶婶莫要夸我了,小子本就年少,再不知所谓了可不得了。”贾珏笑着回答。

“哎,看看你再看看我家蟠哥儿,以后还得珏哥儿多帮衬帮衬。”薛氏说道。

“这个放心,蟠哥儿还在金陵,总不至于出什么岔子。”贾珏说道。“不过听二叔讲,婶婶最近与帝都那边往来的密切了,是有去帝都的打算么?”

“唉,也不瞒珏哥儿,自我家大爷去世,蟠哥儿的情况你在金陵多少也听说过,实在是不成器,我也有心约束他,可是终究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薛氏叹了口气。“如今面上又分了宗,虽然二弟和我们仍在一处,但是也不好管教他,我想着这金陵如今既然没人能约束他,莫不如去到帝都去,一方面那里天子脚下,总能让他收敛一些,另一方面王贾两家的长辈,也能替我管教一番。”

“婶婶为了蟠哥儿也是费了心了。”贾珏说道。

“现在倒是还没拿定主意,也是先联系看看,毕竟金陵这边总还是有那么些个产业,大宗的粮食、木材生意也都是长房的掌柜的在看着。”薛氏说道。

“没个主事的总是还要人费心。”贾珏点点头,毕竟一年几十万两银子的生意,哪那么容易说扔就扔了,就算是变卖处置,也是要好长时间。

“二弟白日和我说,珏哥儿此番过来,也是有事情要谈?”薛氏看了看贾珏,发现面前这个年轻人端是沉得住气,和自己说了这么半天话,自己的事情只字不提,不由地也暗暗感叹,不能拿他当一般少年看待,等闲的孩子哪有这个耐心陪自己这个妇人聊些家长里短。

“哦,婶婶,倒是也没有太大的事情。二叔自和我说起您的想法后,我便想着,贾王史三家如今都已在京,婶婶后面要是也上了京,咱这四大家就都在那边了。贾史两家两公两侯,在京中虽称不上最上等的勋贵,却也是第一梯队了,王家如今有了王子腾大人,便是现在没有爵位在身,京营毕竟不一般,以后但凡漏出点军功,伯侯之位总是逃不掉的。所以我想着,薛家如今的情况,上了京,终究身份上也有差异了,您说是不是?”贾珏见薛氏问起,想了想,索性摊开了说。

“那珏哥儿的意思?”薛氏闻言略有不快,不过却也清楚面前这少年说的不错,哪怕贾王二家都有自己的亲哥姐,毕竟自己也姓了薛。

“小子和二叔的合作,自打两三年前便开始了,如今也称得上是一荣俱荣。婶婶长房手中的生意,和二叔手里的行当,说直接点,反而是二叔手头的生意更适合在帝都打开局面。丝绸首饰当铺这些,以庆丰号的本事,在这富贵江南尚且有一席之地,何况帝都那些个贵人身前。我也听二叔说过,家里长房二房明面上分了家,实际上仍是一家,长房的粮食木材等大宗生意,实话实说我在江南也有些想法,便想着来和婶婶商量,看拿庆丰号北边的股子,和婶婶换下江南的产业,这样这些个东西在京里支用,也更方便婶婶打开局面,您看如何?”贾珏说道。

“哦?”薛氏闻言,心里却也盘算起来。长房如今没了顶梁柱,真要是入京,确实如珏哥儿所说,金银首饰要比那些个粮食木材有用的多,而且听闻京中权贵多如牛毛,粮木此等生意若是铺到帝都怕是寸步难行,毕竟这等要害生意那允许区区商贾之家插手,皇商,这个招牌放在江南顶用,放在帝都里怕是屁都不是。

“况且两家终究还是一家,只是更方便行事,真要两边有什么诉求,难道还不会帮衬下么?”贾珏接着说道,显然,他一眼便看出薛氏已经动了心思。

“嫂嫂,咱两房不分里外,珏哥儿来提这事,也是未来方便操作而已。”薛义看了看,也开口说道。

薛氏正纠结着,门外却有一个丫鬟走进来,开口说道:“夫人,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