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锋锐的神经束在量子基座深处绞紧,发出类似冰锥凿穿脑干的刮擦感。凌羽的身体在驾驶椅上如被强电流贯穿的垂死鱼,断骨在脊背上摩擦出沉闷的脆响。视野彻底被熵减视界强制刷出的猩红瀑布淹没,唯有坐标定位栏那串“康斯坦丁大道 719号”在右下角稳定跳动。
“……脑壳……”
“……桥接通路……干扰剧烈……接收……坐标……”铜脑壳沉重的声音贴着头骨传来,盖过引擎的凄厉嘶鸣。他那巨大的右掌仍死死抵在凌羽颈后灼热崩裂的量子接驳口,指缝渗出的蓝色冷却液混合着粉红组织液,滴落在凌羽肩胛骨裸露的伤口边缘,滚烫又粘稠。
嗡——!!!
穿梭机猛地剧烈倾斜!右侧引擎爆出一团刺目的电火!灼热碎片如同霰弹般扫过残破的舱壁!月霓残缺的断臂死死抠住控制杆,破碎的肩甲在惯性拉扯下撕裂着皮肉,血顺着金属骨架流淌:“铁罐!右翼推进器!失效!”
“……无法……修复……结构损伤……65%……能量护盾……”铁罐呆板的声音卡在尖锐的警报里,“……重力牵引……探测……锁定……轨道……攻击序列……确认……”
轰!
前方被雪暴覆盖的铅灰色天际线骤然扭曲!数十道极其微小、却拖着猩红尾迹的能量束撕裂云层!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速度快到视野根本无法捕捉!其中三束精准无比地击打在穿梭机左上方摇摇欲坠的能量护盾薄弱点上!
滋啪——轰!!!
刺耳的湮灭声混合着巨大的爆炸冲击!整艘穿梭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凌空击中!彻底失控!打着死亡螺旋朝下方无边无际的荒芜冻土斜扎下去!狂暴的气流将驾驶舱内一切未固定的物体瞬间吸出破口!铜脑壳庞大的身躯硬生生用右脚蹬死在地板支架上,沉重的躯体成了凌羽仅有的锚点!冰冷刺骨的碎雪如同刀片刮过裸露的伤口!
“——抱紧控制台!!”月霓的嘶吼在狂风灌满的机舱里如同挣扎的气流!
视野在猩红和天旋地转的雪白中飞速切换!被撕裂的熵减视界左下角疯狂跳动着一行触目惊心的黑色倒计时——
【00:05:39】
“……脑壳……坐标……时限……”喉骨在巨大离心力下咯咯作响,每个字都从肺里呛出血沫。
“……通路……快断了……”铜脑壳沉重的声音第一次染上微不可察的裂痕。颈后那只巨掌承受的压力陡然倍增!强行焊接的神经链路在狂暴的能量流冲刷下如同烧红的铁丝在狂风中摇曳!凌羽颅骨深处的量子基座如同插满了烧红的针,剧痛超越维生系统崩溃的极限!
下方!荒芜的冰原在视野里急速放大!一座由无数废弃工业巨构残骸堆叠而成、宛如钢铁坟场的巨大城市剪影在风雪中狰狞起伏!康斯坦丁大道那指向黑暗深处的坐标如同回旋的刀尖刺入猩红视野!但距离!太快!根本不够!
“——引擎……全功率……撞进去!!”月霓仅存的右眼因巨大的负荷而布满血丝!身体在安全索的拖拽下做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旋腰动作!断臂带血的手指狠狠拍向面板最核心一个覆盖着紧急防爆罩的红色按钮!
嗡——!!!!
刺穿耳膜的尖啸!残存的左引擎喷口猛地缩进机腹结构!整艘穿梭机所有的护盾、武器、甚至生命维持系统残余能量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被强制导入推进模块!尾部喷射口瞬间化为炽白!亮度将整个驾驶舱染成一片熔炉地狱!
轰隆!!!
狂暴的推进力将穿梭机死亡下坠的势头硬生生向上扯起三十度!如同垂死的巨鸟发出最后的哀鸣!机体撕裂空气带出炽热的白色激波!以远超结构承受极限的速度!狠狠撞向下方庞大钢铁废墟深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康斯坦丁大道入口处一栋半塌的合金骨架大厦!目标!三层以上的某个巨大空洞!
“……通路……最后一程……”铜脑壳低沉的嘶吼淹没在金属撕裂的尖啸里!颈后那只巨掌猛地爆发出全部力量!强行将凌羽钉死在座椅上!同时!一股混合着滚烫机油与濒死意志的庞大精神指令!如同注入的熔铁!顺着摇摇欲坠的桥接通道狠狠灌入凌羽混乱的神经海!
嗡!!!!
熵减视界中央!那串跳动的坐标点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金光!“康斯坦丁大道 719”下方!一行由无数跳动的细微零件光影构成的、不断崩解又重组的虚拟地址瞬间覆盖猩红屏幕!
【东侧内城维修港—G11转运平台—旧能源管道维修竖井—地下二级安全甬道—深层冷冻库通风管道外侧—废弃星港舰载机维护槽残骸区—第██号货运升降机井—████—表层城市居住区C-7】
精确到每个管道拐弯、每个断点的即时引导!铜脑壳在强行燃烧最后的数据力!绘制一幅通往坐标最核心的迷宫地图!
“抓住……老……大!”他最后的意念如同断线的钢索,沉入剧痛的深渊。
轰!!!!!
巨大的撞击!
穿梭机如同被砸扁的罐头!狠狠嵌进合金大厦三层以上那个巨大的破口!灼热的金属蒙皮碎片如同暴雨般泼洒在冰冷的内部空间!整个驾驶舱框架在刺耳的呻吟中向内扭曲挤压!月霓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掼在碎裂的视窗上!破碎的复合玻璃深深扎进后背!铜脑壳庞大的身躯如同沉重的锚!死死压住凌羽!替他承受了大部分冲击能量!巨大的机械关节在挤压中爆发出刺耳的断裂声!覆盖其身的厚重装甲板肉眼可见地崩裂、塌陷!
嗡!
熵减视界在巨大的震荡下骤然陷入无信号雪花噪点!猩红屏幕闪烁!血红的【00:01:47】在疯狂跳动!
“——凌羽!坐标!只能送到这里!”月霓喷出一口滚烫的血,粘在布满冰花的残破视窗上。她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外面被风雪和飘散碎屑笼罩的迷宫入口!“——那条竖井!走!!”
被巨大惯性死死按在座椅上的凌羽猛地睁开充血的右眼!剧痛撕裂思维!但铜脑壳最后烙在他视神经深处的迷宫地图却在噪点中顽强的亮起!前方!穿梭机撞击形成的巨大裂口外!一根直径超过十米、垂直通向下方深渊的巨型废弃维修竖井!如同怪兽的食道!内壁爬满了冻结的巨大废弃粗重缆线!入口处锈迹斑斑的维修平台只剩歪斜的合金框架!
时间!还剩90秒!通道就在眼前!
凌羽被剧痛撕扯的身体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那只按在焦黑量子接驳口边缘、被铜脑壳巨掌覆盖的手猛地向外一挣!带着撕裂的血肉碎片!不顾一切地从座位上扑向裂口方向!断裂的肋骨在剧烈动作下如同断刀在肺叶里搅动!他朝着那深不见底的竖井入口——唯一生机!纵身扑去!
“——别死——!”月霓沾血的呼喊追在背后!
下坠!
冰冷、绝对、失重的恐惧瞬间攫住心脏!
嗡!!!
就在身体脱离穿梭机、扑入竖井呼啸风声的亿万分之一秒!熵减视界强制恢复的信号流如同血瀑倒灌!但这一次!屏幕中央!那个清晰指向地下深层坐标的迷宫路径图边缘!猛然炸开一片前所未有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刺眼黄斑!
黄斑急速扩散!瞬间覆盖了视界80%的画面!斑块深处!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暗金流光的、带着无限循环符号(∞)的纯黑剪影!如同从宇宙深渊中投下的巨碑!瞬间烙印在意识核心!巨大到无法回避!冰冷到冻结时间!
紧接着,一个无法辨别来源、超越距离、如同宇宙背景辐射具现化出来的冰冷声线!穿透了风暴!穿透了钢铁!无视了空间!直接在凌羽以及……此刻散落在这颗星球乃至临近星域所有角落的、所有拥有基本感知能力的意识核心最深处轰然响起:
“……通缉。”
声音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不容置疑的宣告。
“……序列异常熵增污染源个体:‘凌羽’……”
“……身份识别:熵弦星核印记持有者……”
“……状态:活性残留,熵增特性指数级递增……”
“……威胁等级:九界湮灭级……”
短暂的停顿后,更冰冷的宣判如同法则镌刻虚空:
“……即时生效……”
“……清除授权……下放……全域……”
“……清除单位:所有具备行动能力的熵增逻辑执行体……”
“……清除时限:坐标锁定后……即时执行……”
“……清除目标优先级:覆盖一切协议……”
“……阻碍清除者……同视……为污染源……协同湮灭……”
嗡!
就在最后“湮灭”二字响彻星宇的瞬间!熵减视界中央那巨大的∞黑色剪影骤然亮起无以伦比的冰蓝白炽光!一道冰冷、无法抗拒的意念信息流如同高压水银!被强行灌输进入所有被烙印的意识深处!不是数据!是纯粹的、被压缩的时空坐标——康斯坦丁大道维修港的具体定位!精确到凌羽此刻在竖井中飞坠的每一个维度的参数!
通缉令!覆盖整个星球!乃至九大世界的终绝宣告!
凌羽下坠的身体在竖井冰冷的壁风中猛烈一颤!如同被无形的冰锁锁喉!巨大的寒意混合着足以粉碎灵魂的危机感瞬间冻结了每一根神经!意识深处那点铜脑壳烙印的迷宫地图光点瞬间被覆盖性的黄斑压制成针尖!下方被黑暗笼罩的深渊仿佛亮起了亿万双捕猎者的眼睛!这废弃的钢铁迷宫……瞬间成了整个宇宙意志指定的……死刑场!
“……坐标!在冷冻库通风口!左侧拐角!快!!”月霓嘶哑的声音穿过竖井呼啸的狂风,如同最后的绳索。她的声音在巨大的危机宣告中显的无比渺小!
凌羽右眼瞳孔中的血色疯狂涌动!铜脑壳燃烧最后数据流留下的地图在视野边缘被黄斑压制的死角顽强闪烁!维生液中断的剧痛在巨大的死亡压力下被强行压下!身体在狭窄的竖井气流中如同失去翅膀的陨石!他猛地伸手!死死抠住竖井侧壁一根凸起、凝结着厚重冰棱的粗大废弃合金缆线!刺骨的冰冷混合着巨大的下坠摩擦力瞬间撕裂了掌心血肉!滚烫的血液混合着冰屑在寒风中飞溅!
巨大的缓冲力让他下坠的速度骤降!但那股覆盖全界的冰冷锁定感如同跗骨之蛆!整个钢铁迷宫仿佛都在苏醒!下方黑暗中!几束来自不同角度、边缘缠绕着猩红警戒环的冰冷探测光束如同死神的视线!瞬间穿透弥漫的粉尘!交叉锁定了他攀附在冰缆上的身影!
“……侦测……锁定目标……”数个方向同时响起的冰冷电子合成音在竖井内壁回荡出诡异的混响!沉重的、碾压着冻土的金属脚步声!从迷宫深处数个通道口轰然逼近!腥红色的热源信号如同炸开的岩浆!在熵减视界布满黄斑的视野中疯狂亮起!
跑!逃出去!!坐标就在不远处!那间被巨大废弃星舰舰载机残骸半掩埋的维修槽入口!透过竖井深处弥漫的尘雾!甚至能看到那扭曲舱门边缘缝隙透出的……昏黄的应急光源!温暖!如同炼狱里的烛火!入口前几十米!一段锈蚀扭曲的旧货运升降机井通道口!
但通道口下方!三条狭长、带着尖锐金属摩擦声的巨大履带驱动足!已从左侧通道拐角探出!那覆盖着厚厚冰霜、如同剃刀般锐利的合金边缘正碾碎地上的冻结管道残骸!一台远比雪地部队更庞大、装甲厚重如同移动堡垒、肩部扛着巨大方形切割盘的能量哨兵机体!深蓝棱镜的冰冷反光穿透尘雾!锁死了凌羽唯一的前进通道!
“……封锁完成……”冰冷电子音带着绝对的漠然。巨大的切割盘开始高速旋转!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尖啸!
“……跳……右边……废弃……冷却液管……”铜脑壳留在意识角落的迷宫地图信息顽强闪烁着!指向右下方另一条更狭窄、几乎被冰霜堵死大半的圆形管道!
没有犹豫!右手抓着血肉模糊的冰缆!凌羽的身体如同荡起的猿猴!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猛地向右侧那散发着浓郁氨水气味的黑暗管道口荡去!
扑通!
冰冷粘稠的液体瞬间包裹全身!刺鼻的氨味混合着刺骨的冰凉钻入口鼻!断裂的肋骨在撞击管道边缘时发出不堪重负的错位呻吟!剧痛混合着窒息感!浓稠的冰冻冷却液糊住了眼睛!维生系统早已崩溃的肺部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每一次本能抽吸都带起撕裂的火灼剧痛!
滑!在粘稠的冰液中不受控制的滑行!冰冷的管道壁上结满了尖锐的冰棱,不断刮擦着身体!右耳上方被尖锐冰凌刮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粘稠的液体瞬间涌出又被冻结!
“警告!前方……结构性……脆化……管壁……”
熵减视界残存的区域在满屏黄斑中跳出血红的警告!猩红路径图显示前方三十米处管道结构在剧烈震动中崩裂!
完了!
滑动的身体如同进入死亡弹射轨道!前方狭窄的圆形空间内!布满裂痕的管壁被冷却液冻成的厚重冰锥如同林立的长矛!正迎面扑来!
就在这意识被冰封的刹那!
嗡!!!
一道极其突兀却又清晰无比的深蓝色能量流光!毫无征兆地从管道右侧一处被冰封的检修口面板缝隙中射出!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缠绕上凌羽急速滑向冰矛的身体!一股冰冷却带着绝对抚慰力量的温和牵引力瞬间裹住他!
“……秩序……”一个微弱却又熟悉到令人心悸的低语在凌羽被冰封的意识深处轻轻掠过!
是母亲?!摇篮的力量?!在这绝地?!
牵引力不大!却精准无比地将他滑行的轨道向左侧偏转了不足半尺!噗噗噗!数根足以将他钉穿的锋利冰矛擦着后背和手臂掠过!带起一道道冰冷的血痕!前方!管壁巨大的裂口在冰冷的星光下赫然在目!
噗通!!
粘稠冰冷刺鼻的冷却液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凌羽的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砸进下方更庞大的、散发着浓郁有机防腐剂气味的冷冻液池中!巨大的冲击力被粘稠液体吸收,但冰冷的防腐剂瞬间灌入鼻腔和裸露的伤口!如同亿万冰针瞬间刺入大脑!意识在剧痛和窒息中彻底沉入粘稠的黑暗!
不知被冰冷粘稠的液体浸泡了多久。也许万年,也许一秒。
意识在彻底冻僵的深渊边缘触碰到了坚硬的底壳。背部抵着冰冷的金属格栅。粘稠的液体还在缓缓流淌,压迫着耳膜。黑暗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动感从身下的金属结构深处传来。
嗡……嗡……
沉重、规律、带着某种庞大机械律动。
紧接着!
滴答。
滴答。
规律、清脆、如同水滴在某种光滑的金属井壁上弹落的声音。
声音的来源……就在正前方!很近!很近!
凌羽猛地睁开被粘稠液体糊住的右眼!透过冰冷粘稠、散发着防腐剂恶臭的冷冻液!熵减视界那被巨大黄斑干扰的猩红视野艰难穿透!视野前方!一道垂直的金属井壁!壁面光滑如镜!凝结着细密的白色冰霜!
此刻!那光滑的冰霜镜面上!
一点极其微弱、却如同火焰燃烧般跳动的暗红光痕!如同从虚空中浮现般!无比清晰地烙印其上!形状——赫然正是时熵之主那个巨大∞投影的微缩复刻版!
在那微缩烙印中心!一个冰冷的墨点如同星辰!瞬间亮起!
墨点向下延伸!飞快拉出一条笔直的墨线!
墨线在冰冷的镜面上如同活物般游走!瞬间勾勒出三个巨大、冰冷、带着绝对宣判意味的方块字——
【康斯坦丁大道 719号】
而在那地址正下方!
一个边缘燃烧着暗金流光的、巨大的——
【危】字!
粘稠冰冷的有机防腐液如同灌入石膏模具般僵固着肢体。凌羽后背紧贴在布满细密网格的冰冷金属底板上,每一次挣扎都牵扯着肋骨折断处传来针刺般的细碎痛楚。鼻腔和喉管被混合着冰渣的防腐剂彻底堵死,窒息感如同沉重的铅块压住胸腔。唯有右眼眼球在那片凝固的漆黑中勉力转动,视野边缘被厚重的粘稠墨黑笼罩着,仅存的熵减视界模块如同接触不良的屏幕,疯狂闪烁着满屏噪点中唯一稳定跳动的猩红——【00:00:00】。
时限已至。
意识如同沉入冰洋底部的铁锚,巨大的压迫感将最后一点希冀碾成碎末。康斯坦丁大道719号?最后的坐标?父亲的残影?一切都成了浸在防腐液里的泡影。维生背包的供液管线在背后发出垂死的“嘶嘶”声,冰冷的液流缓缓耗尽身体最后一丝热度。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震动从紧贴后背的金属格栅网格深处传来!震动带着一种古老锈蚀齿轮缓慢咬合的低沉节奏,如同垂死心脏的痉挛,缓慢却有力地挤压着冰冷的底板。
紧接着!
滴答……滴答……
清晰!脆利!仿佛就在耳膜旁敲打!像烧红的钢珠滴落在光滑的冷冻合金板上!声音穿透粘稠液体的阻隔,精准地在右耳鼓膜上弹跳!
熵减视界挣扎的噪点画面猛一颤!一丝微弱的聚焦瞬间清晰!前方!不足一米处!那片被浓绿防腐液和凝结冰霜覆盖的巨大垂直镜面!镜面的核心区域!一个微小的墨点如同烧穿黑暗的炭火!骤然亮起!
噗!
墨点无声炸裂,在冰冷的镜面上瞬间拉出一根笔直、锐利、如同手术刀切开皮肉的——墨线!猩红视界中,那墨线带着无法言喻的绝对冰冷意志,无视镜面冰霜的物理阻碍,如同活物般向下急速游走!在凝固的黑暗里勾勒出触目惊心的方块印记:
【康斯坦丁大道 719号】
墨线末端骤然回旋、转折!在地址下方瞬间凝固成一道边缘缭绕着实质般暗金流火的巨大——
【危】字!!!
烙印显现的瞬间!
轰——!!!
无法形容的剧烈爆炸如同在灵魂深处引爆!凌羽被粘稠液体包裹的身躯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般被狠狠向上掀起!后背重重砸在顶部的金属管壁上!粘稠冰凉的防腐剂瞬间反灌入口腔鼻腔!剧痛和窒息如钢钎凿穿神经!眼前彻底被绝对的猩红占据!不是爆炸!熵减视界的整个视窗!如同被泼满了粘稠燃烧的血浆!疯狂跳动的警报在血幕中被撕成碎片!
视野透过狂暴晃动、灌满液体和翻滚碎屑的视窗!看到无数个狰狞的暗金流光符文如同活了的毒蛇!从那个巨大的【危】字烙印边缘疯狂扭动着钻出!瞬间爬满了整个镜面!又在同一时刻如同被引爆的病毒般炸散!化作亿万道无视物理空间的纯粹信息乱流!狠狠轰入了凌羽濒临崩溃的意识核心!
“——!!!”无声的嘶吼冻结在咽喉深处!恐怖的冲击超越了感官!身体所有的痛楚和冰冷都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灵魂被无数冰冷数据链条强行扯碎、又抛入高速运转的信息粉碎机中的绝对撕裂感!
嗡!嗡!嗡!嗡!
巨大镜面上方布满冷凝管和冰棱的天花板深处!无数原本沉寂、结满厚厚白霜的信号传输节点和应急照明阵列突然同时炸起刺眼电火花!如同被投入了亿万伏特的高压电流!所有节点瞬间被猩红光芒浸透!紧接着!以爆炸点为中心!整片天花板区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暗红与暗金交织的诡异光芒如同燃烧的浪潮!朝着四面八方的黑暗空间疯狂蔓延辐射!
巨大的钢铁迷宫!这座由废弃巨构筑成的坟场!如同垂死的巨兽被强行注射了强心针!它“活”了过来!无数盏早已熄灭数十年、锈蚀不堪的指示灯如同复活的萤火虫!在遍布锈迹的冰冷骨架深处!在扭曲断裂的巨大管道壁上!在层层叠叠的废弃设备废墟中!瞬间被强行激活!发出猩红刺眼的光芒!一道道冰冷的数据流沿着那些暴露在外的破损线束疯狂流淌!如同恶毒的血液被泵入死去的脉管!
嗡————!
伴随着无数猩红灯点激活!整片巨大地下空间各处!尖锐、刺耳、频率各异却能共振成灵魂颤抖曲调的警报汽笛声毫无预兆地同时撕裂死寂!声浪混合着金属结构被强行驱动带起的低沉呻吟!如同千百台濒死的古老机械在被无形皮鞭疯狂抽打!
“……侦测……最终污染源坐标……深度确认……”
“……康斯坦丁……719……能源炉底层……”不知从哪一个角落传来的、如同生锈齿轮摩擦的电子音透过巨大的警报轰鸣,冰冷的宣告每一个字节。
“……清除协议……加载……”
“……执行单位……唤醒……”
话音未落!
砰!砰!砰!砰!
一连串沉闷的、仿佛金属棺材板被巨力从内部撞开的巨响!在巨大地下空间各处遥相呼应地炸开!凌羽所在的巨大防腐液池上方、那些被厚厚的冰棱冻结、连接着庞大冷凝循环系统的数十台休眠冷凝塔!其表面覆盖了不知多少年的厚厚冰层瞬间炸裂、崩塌!露出下方如同巨魔眼瞳般缓慢旋转开启的厚重圆形闸门!闸门深处!密密麻麻闪烁着幽蓝和猩红交替光芒的冰冷独眼传感器瞬间亮起!如同地狱睁开了眼睛!伴随着闸门开启的沉重金属摩擦!一台台浸泡在冷凝液里、形态各异但同样覆盖着厚重冰晶、关节发出“咔嚓”冰裂声的旧型号工业安保机甲!如同被冷冻了百年的亡灵!僵硬地从开启的闸门内缓缓升起!覆盖冰霜的冰冷传感器瞬间扫过液池中凌羽的位置!
“……清理……开始……”第一个站直身躯、足有三米高的老式重装安保机体冰冷的合成音如同刮擦生锈的铁桶!
嗡!嗡!嗡!
尖锐的蜂鸣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每一台被强行唤醒的安保机甲胸口!那些早已黯淡的废弃武器接口附近!无数根临时被接驳、散发着不稳定能量红光的粗壮输能管如同丑陋的血管!正从附近巨大的能量管道中疯狂汲取最后的残能!一台双臂被改装成巨大钻头的机体前端,三根旋转的合金钻头开始预热加速,带起刺耳的空啸!
“……锁定……生物活性残留……清除……”冰冷的指令在警报尖啸中达成共识!所有的旧型机甲几乎同时转向液池!冰冷的传感器光芒如同无数探照灯聚焦在粘稠液面下那唯一的人形轮廓上!
死亡如同实质的罗网!
防腐液深处,凌羽被冰冷的粘稠包裹着。背部紧贴网格底板,每一次吸入都带着腐蚀性的剧痛。熵减视界的血红早已被铺天盖地的敌意信号流淹没。上方那些被唤醒的金属亡灵正贪婪地抽取着管道的能量。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轻微、如同老旧门闩被拨动的机括声,如同投入狂浪的一颗尘埃,毫无征兆地在他混沌意识里响起!紧随而至——
滴答…滴答…滴答!
更加清脆、更有力度的滴水声!像是有人用扳手刻意敲打着金属管!节奏!急促!间隔毫秒的精准敲击!这声音……无比清晰!无视了空间!穿透了粘稠液体和震耳欲聋的警报风暴!如同三颗烧红的钢钉直接凿在凌羽的耳膜深处!
声源方向——并非上方,而是……下方!那冰冷网格底板更深处!
凌羽垂死的右眼猛地转向下方!粘稠的防腐液深处,网格地板的缝隙间!一丝微弱的、温润的淡金色光晕!如同初生朝阳撕裂寒夜!从金属格栅的缝隙中顽强地渗出!照亮了上方翻腾的墨绿液体!光芒所及之处!一个极其微小、只有米粒大的、由纯粹光点构成的——双弦月交织的回环印记一闪而逝!
是父亲?摇篮?母亲艾莉娅的回响?!
光晕闪烁!如同坐标信标!
嗡——!!!
那光晕骤然爆发!一股无法形容的、精纯无比又带着抚慰力量的秩序能量如同温暖的泉水,瞬间从下方的格栅中涌出!柔和地包裹住他浸在冰寒中的残躯!一股强大的意念流如同母亲的手掌,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托举着他下坠的意识!
“孩子……走……”
噗!噗!噗!
没等凌羽反应!他身下紧贴的金属网格底板突然猛地向内弹开三个拳头大小的暗门!三股粗大的、散发着浓烈苦涩焦油气味的黑色加压油脂如同被激怒的章鱼喷吐墨汁!猛力喷射出来!瞬间在粘稠的防腐液池里炸开三片浓密的浑浊黑云!
黑暗的掩护!
“噗——!!!”
借着那黑云骤然升腾的遮挡!在那股温和托举力量的精准引导下!凌羽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绳索向上牵引!猛地冲破粘稠的防腐液面!带着喷射的油污和冰冷的液体!重重摔落在上方布满冰凌的冷凝塔维修平台上!
“……目标……消失……”
“……能量追踪……丢失……”上方,那些刚完成启动的旧型安保机体的冰冷扫描光束在黑云遮蔽下混乱地扫动!短暂的失去了目标!
“咳!咳咳咳!”凌羽趴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疯狂呛咳,粘稠的防腐剂混合着黑色油污从口鼻喷溅出来。剧痛回归全身,断骨处刺入肺叶的撕裂感如同钝锯拉扯。右眼眼球被油污糊住,只能勉强看到前方——一条窄窄的、结满厚厚冰霜、向上延伸的维修通道!通道尽头!一扇巨大的、锈迹斑斑但此刻却向外敞开了近半米缝隙的圆形合金气密闸门!门内!一片昏黄的、带着机油味的温暖灯光流淌出来!如同巨兽敞开了最后避难所的窄缝!
“……咳……爹……”喉咙里滚出的血沫带着浓烈的腥甜和苦涩的焦油味。
“走!!!”一声急促、干瘪、带着金属摩擦撕裂感的低吼如同鞭子抽在耳膜!声音来源并非意识深处!而是……就在那扇半开的巨大闸门之后!在那片昏黄灯光的阴影里!一个佝偻、枯槁如同脱水的树根的影子轮廓隐约闪现在门缝后!
父亲?!乔瑟夫·哈伦?!
嗡!!!
就在凌羽挣扎着爬起的瞬间!正前方!一台被彻底激怒的、双臂改装成多管能量束发射器的旧型安保机甲!其胸口那个巨大的能量熔炉核心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橘红色过载光芒!嗡鸣的发射器炮口瞬间亮成一片惨白!
“……确认……能量信号……来源……核心炉底……”机甲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被愚弄的狂暴!
“……目标……清除……立即!!”狂暴的能量束瞬间凝聚!如同一柄焚尽一切的火焰巨刃!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直劈通道平台上的凌羽!灼热的气浪将地面凝结的冰霜瞬间汽化!
“——!!!”凌羽瞳孔猛地收缩!身体根本来不及闪避!巨大的能量束带起的毁灭气息让他全身肌肉瞬间僵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惨白的光墙碾压而来!